“人為什麼會死。”法亞爾想。

他的童年有太多的死亡，這讓他變的既麻木又敏感。

“所有人要是不會死就好了。”他想着。

負責照顧他一段時間的老男爵是個銀發的男人，隻是聽說年紀很大，從外表上看他還很年輕，是個俊雅的青年。

法亞爾很喜歡這個男爵，超越喜歡自己的家人。

他是個銀蛇會的成員，曾經也是長老之一，後來因為亂世，選擇了隐居。法亞爾的知識都是受到他啟蒙的。

“告訴我，我的小男孩，你覺得是人強大還是神強大。”男爵喜歡抱着法亞爾，法亞爾也喜歡坐在男爵的腿上，他們像一對親密無間的父子。又好似無話不談的兄弟。

法亞爾不喜歡自己的兄弟，那個高大傲慢的兄長總是喜歡欺負自己，偶爾會對自己好，不過是因為他缺少玩具而已，但大家都說，奧斯頓喜歡自己，可法亞爾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奧斯頓不是個會用腦子的男人，他太容易被控制，就像一個提線的木偶。

“人，我覺得是人。”法亞爾回答。

那是一個男爵還沒有意外去世的午後，天氣極好，空氣裡都流淌着花蜜的味道。

“這讓我很意外。”男爵說。

“人更多，從整體的角度看，我們人數衆多。群居的螞蟻可以吞掉大象的屍體，隻要數量足夠多。神，獨自一個，強大，是永生族，可惜内部不團結，傲慢，偏執，就像一些危險的動物。神也會死亡。死後，是螞蟻的天下。“法亞爾有時完全不像個孩子，他看上去總是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你說的對，我的孩子。”男爵道，“我見過很多自以為是的人，也和一些有意思的神打過交道，神也有缺點，可我們卻總是崇拜祂們，将自己的意識落下，忘記了在智力方面我們是相似的，甚至人還更充滿，我們更靈活。我的一個族人曾經犯過一個愚蠢的錯誤，他渴望回歸古時代。但，那個時代要是真好，人為什麼要選擇現在的生活。”

男爵笑了。

他有一雙美酒一般的眼睛，銀色的頭發。

“是的，我認為是人在改變世界。”法亞爾說。

“對，我的小可愛，我的小殿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希望你将來會幫助你的父母，輔佐你的哥哥，讓這個大陸更完美。”

“人的時代。”法亞爾默默的想。

如果。如果沒有神豈不是更好，我們要看見自己的力量，神，這個種族太古老了，永生族早就無法控制我們了。可我們還要給不需要世俗的生靈浪費資源，要崇拜為什麼不崇拜自己。

“我明白了。”法亞爾說，“隻是我要想辦法讓人不再脆弱。”

*

很多年後，法亞爾還記得白骨，也會時不時的去看望老師的墳墓，他後來有過很多的指導者，但都沒有這個人帶給他的多。

在這個寒冷，法亞爾穿上了藍色的袍子，他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臉上的傷口好了大半，不過弄傷了眼睛後他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要戴着眼罩。

他從休息間走了出來，來到了大廳裡，這裡圍着一群和他一樣穿着袍子的魔法師之流。

“諸位，為了超越性的目标，我們為了真理，為了人的偉大，為了可以戰勝死亡，開始吧。”他說，語氣淡然，内心卻像烈火般燃燒。

在這裡，在這裡宏偉的建築群中。

天上的星與月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夜的幻想。

“按照計劃，我們要擺弄玩具了。”法亞爾走到祭台前，他看着睡着寒冰中的男人。

這個曾經讓他好奇過的男人。

他舉起了鐮刀，割斷了他的脖子。

法亞爾舉起頭顱。

人群開始狂歡。

“一次次成功的實驗，我們要靠着強者的骨血，溫暖自己，整個族群都會得到進步。”

他說。

不要再有更多的白骨。

屍體在祭台上掙紮着。

他沒有死，他的頭顱看着自己的身體。

多可怕的場面啊。

法亞爾這一刻又開始崇拜起這個男人了，一個心軟的笨蛋，一個不小心的蠢貨，當他有了感謝，他會變成失敗者，當他是個瘋子，連皇帝都怕他。

法亞爾看着頭顱。

對上那雙綠寶石一般的眼睛。

“我會将你送給她，她會喜歡這禮物的。”他說。

她一定和你一樣的脆弱。

法亞爾在這一刻共情，他終于弄明白，為什麼哥哥喜歡看着自己哭泣。

看着漂亮的妹妹流淚。

誰讓你們才是最完美的存在呢。

法亞爾承認這一點，他嫉妒這些比自己美麗，比自己強大的人。

現在，他終于超越了他們，他也要幫助所有人超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