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節點大家基本都在食堂,教學樓零星散落着幾個人,而教學樓和校門口往來的路分外空曠。
南三位處老城區,學校不大勝在綠化不錯。放眼望去,一片綠色。爬滿薔薇的鐵栅欄阻隔着外界,玫紅的薔薇附在黑色的圍欄上,更顯粉嫩。
許南禾說:“找個地方吧,食堂這會兒人太多了,教室的桌子也放不下。”
程晚說:“去茶藝室吧。”
許南禾:“嗯?那裡沒人去嗎?”
“沒有。”程晚搖搖頭,看着腳尖神色平靜寡淡。
正如程晚所說,尚美樓的茶藝室空無一人,木質的流水桌很結實很大,放下江外婆的愛完全不在話下。
許南禾略掃了一眼,準備的菜品雖多,量卻都不大,心想:看來外婆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錯,劉媽說的話都聽得進去了。
等許南禾把所有東西都擺放好,剛要開口就看到程晚端正地坐在那兒,眼神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菜。
許南禾還是第一次見程晚這個樣子,眉眼間少有的生動神情沖淡了他以往周身不散的陰郁。
“動筷吧。”
得了話,程晚端起碗筷神情還是有些猶豫,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無從下手。
“嘗嘗這個。”
許南禾特意叮囑陳叔帶了三雙筷子,他用新筷夾起一撚芹菜炒牛肉放進程晚的碗裡。
嫩滑的牛肉配上綠色的芹菜,看起來就讓人食欲大振。
許南禾收回手,見程晚一直盯着碗不動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不吃芹菜嗎?”
程晚長長的睫毛抖動,回道:“沒有。”
他夾起一根芹菜放進嘴裡,嘴巴嚼動,幾下就吃了下去,随即又夾起一根,完全看不出一絲不情願的意味。
見狀許南禾心下稍安,這才開始動筷。
等許南禾把目光移開,程晚才皺了皺眉,眼神劃過一抹嫌棄,他最讨厭吃芹菜了,但是……今天的芹菜好像還能接受。
厭惡的情緒密密麻麻地被難以言說的情緒纏繞包裹,程晚的靈魂和身體仿若割裂,彼此之間卻又連着若有若無的細線。
味覺的記憶可以存留多久?
若是以往程晚也不知道,但是現在他覺得味覺的記憶會長存很久很久,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忘。
原來他沒忘過家的味道,隻是太久沒嘗過驟然接觸引得心神晃動。
程晚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在他仍有機會重溫這份溫暖,不幸的是中間隔了長長的十二年。
飄零的人借住在外來人的家裡,貪圖着順帶的溫暖,得到短暫的心安。
他來者不拒,許南禾給什麼他就吃什麼,分外乖巧。
許南禾吃得快,吃完了就盯着程晚,視線落在他動作的腮幫子上暗想:也不挑食啊。
等程晚落筷許南禾幾下就收完了桌上鋪張的一切,用濕巾把桌子擦了一遍,趁程晚還在出神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說道:“走吧,該上課了。”
直到走到門口手心還殘留着那份順滑的觸感,五指微攏,熱意不散。
程晚慢一拍感受着頭頂一觸即逝的按壓,等許南禾走了好幾歩才起身跟上。
“……你的手才收完碗。”
“唔,好像是沾上油了。”
“……”
“騙你的,我用濕巾擦過了。”
燈光一關亮堂的茶藝室一下子漆黑一片,隻剩遠處傳來的說話聲成為唯一的生機。
——
許南禾在思政班待了一個周,期間程晚跟着許南禾吃了兩餐的“外婆菜館”,不知道是不是許南禾的錯覺,他總覺得程晚的食欲好了很多。
不過“外婆菜館”隻開業了兩餐就歇業了,告假原因是:累了。
于是許南禾試圖讓豐富程晚的菜系,每次吃飯的時候都先半強制地給對方夾菜并附上一大堆養生理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嘴遁的力量過于強大,程晚還真把碗裡的菜都吃掉了。
見此許南禾不由感歎,原來不是外婆的力量啊。
——
等周一開學許南禾再回到一班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南三惹到桃花,關于他的那些負面評價好像一瞬間被洗白了一樣,視他為洪水猛獸的人又對他變得親近起來。
“許同學,我想和你一起進步……”
女生羞澀地低着頭,雙手背在身後不敢擡頭看少年的眼,就是臉也不敢多瞧。
少年少女間的情意就像青蘋果,生機盎然又青澀可口,有的止步于此留下青春的印記,有的成為了紅蘋果将情意孕育成熟。
但不管哪個,都格外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