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白芷蘭的請求。盧霖杉也毅然請命同行。
二人各自取出随身的面巾,沾濕後掩住口鼻,随即推開靈堂那沉重的木門。
門軸發出低沉的吱呀聲,二人進去後轉身關上靈堂大門,絲毫不關心所謂的“毒煙”,直奔中間擺放着的那口名貴棺木
——畢竟,那本就是白芷蘭她們設計好的,毒煙也隻不過是聞着刺鼻,實則無害的迷香。
兩人合力推開沉重的棺材蓋,撲鼻而來的濃郁味道嗆得白芷蘭微微皺眉。
遺體已陳列多日,隐隐有屍臭,齊家人便用了大量香料掩蓋味道。
再加之靈堂内香火缭繞,好幾種味道混雜着一起,令嗅覺本就敏感的白芷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低頭一看,棺中齊小姐已被換上一身殓服,臉上化了妝容,脖頸處的勒痕被高高的衣領掩住。
白芷蘭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見齊小姐手中仍緊握着那隻香囊,仿佛生前的最後一絲執念。
發現屍體時齊小姐已遇害好幾個時辰了,屍體手指已僵硬無法展開,齊家人又不忍心掰斷逝去的女兒的手指、強行取走香囊,因此才使香囊被帶進了棺材裡。
白芷蘭心中默念一聲“得罪了”,心一橫,小心翼翼地掰開齊小姐已僵硬的手指,抽出香囊。那指骨發出微弱的“咔咔”聲,竟是被掰斷了。
接着,她示意盧霖杉轉過身,深吸一口氣,顫抖着解開齊小姐腰間的系帶,緩緩掀開衣衫,伸手在遺體腹部細細摸索……
片刻後,白芷蘭心中一片冰冷,長歎一聲,眼眶通紅。
雖然這個結果她早有猜測,但此刻徹底得到證實,她還是不住惋惜。
——齊小姐懷孕了。一屍兩命。
她腦海中浮現出齊小姐最後一次來醫館時的情景:
那時的齊小姐滿懷喜悅,說是即将要回鄉去看望有孕的表姐,想準備些禮物,特意來請教她孕婦用香的禁忌。又問她嬰兒肚兜是繡虎頭樣式的好,還是“五毒”的好。
白芷蘭當時隻覺得她是關心親友,卻未曾料到,齊小姐說的“表姐”,其實正是她自己。
直到為小芸的母親醫治時,白芷蘭看到那正在縫的嬰兒肚兜,忽然想起此事來,一問才知,本朝的習俗是孩子的肚兜得由生母親手縫制。
又回憶起發現齊小姐屍體那天,白芷蘭聞到房内熏香爐點的并不是她平日最愛的龍涎香,而是換成了的水沉香。
那時隻以為是齊小姐換了喜好,現在想來,實則是因為龍涎香乃孕婦禁用之物,所以才換了香。
白芷蘭凝神思索着,卻忽聞一股異樣的煙味,她問背過身去的盧霖杉:
“你有聞到什麼煙味兒嗎?”
“這裡是靈堂,點了那麼多柱香,自然到處都是煙味。”
“也對。”
白芷蘭為齊小姐的遺體穿戴好衣物,與盧霖杉合力将棺蓋重新蓋上。卻在這時,她的餘光突然捕捉到一絲閃動的火光。
“不好了,着火了!”她驚呼一聲。
一簇火苗不知何時攀上了垂落在地的白紗,火勢迅速蔓延,宛如猛獸一般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火焰順着白紗竄上房梁,霎時間,整條橫挂在房梁的紗簾燃起熊熊大火。
白芷蘭與盧霖杉立刻沖向門口,推開大門。
忽然身後一聲響動,白芷蘭回頭,正好目睹一塊帶着火苗的紗簾碎片和挂鈎突然從上方掉落,砸在供桌前的香油盆中。
火苗引燃香油,火勢頓時大作,整張供桌瞬間被烈焰吞沒,炙熱的火光照亮了整座靈堂。
“快來人,救火啊!”
白芷蘭朝門外大喊,聲音幾近嘶啞。
随後她又對盧霖杉道:“快!趁火勢還不大,把齊小姐的屍體搬出來!一會兒棺材點着了就糟了!”
兩人再度合力打開棺木,盧霖杉将齊小姐的遺體抱起,二人扛着匆忙向外沖去。
剛到門口,身後便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白芷蘭猛然回頭,隻見房梁在火焰中被燒斷,轟然塌落,整間屋子幾乎被火海吞沒。
她的心跳如鼓,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逃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下一刻,她臉色驟變,猛地低頭一摸懷中——香囊不見了!
“糟了!”
她心中大驚,那香囊是此案的關鍵證物,竟在搬運遺體時掉落了!
她腦中急速轉動,思索着該如何回去拿香囊。可火勢兇猛,靈堂已成火海,若此刻貿然進去,隻怕連性命都難保。
她咬緊牙關,心中掠過一絲決絕:那香囊必須找回!否則就缺少一件能直接指認兇手的決定性證物。
此時,靈堂外已聚集了三三兩兩的家丁和官差,他們手持水盆,匆匆趕來救火。
白芷蘭靈光一閃,搶過一盆涼水,高高舉起澆在身上,沖進火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