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靜靜跪在他旁邊,隻是背影略顯瑟縮。
半晌,黑影小心翼翼的擡起眼來,目光卻在觸及少年鞋尖時猛的低了下去!
“殿……殿下,屬下辦事不力,此次害得殿下遇險不說,還……還險些斷送了大計……”
“殿下!屬下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
清冷孤寂的大殿上。
空氣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一道清冷悅耳的笑聲緩緩回響,他的聲音極輕,但依舊讓人絲毫不敢忽視。
須臾,他緩緩蹲下身,實現幾乎與黑影齊平。
“阿七,起來吧,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你我從小幾乎一起長大,你對我什麼樣,我心中都有數的。”
說罷,祁厭緩緩擡手,極慢的拍了拍阿七的肩。
嘴角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伴随着他逐漸緩和下來的态度,阿七暗地裡長舒了一口氣
哪知不過轉瞬,肩上手的主人語氣卻倏忽冷了下來。
祁厭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幽幽的歎了口氣:“隻是……”
“吃裡扒外的狗,向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阿七,你可懂?”
阿七瞳孔猛的驟縮!
那一瞬間,心仿佛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爬過,一陣悚意湧上心頭。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他頭垂的更低,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阿七明白,阿七……這就去領罰——”
他顫顫巍巍的直起身來,在暗處的手悄悄伸向腰側,感受到那冰冷事物的刹那,還不等他一喜,另一隻冰冷到幾乎沒有什麼溫度的修長指節率先握住了它。
緊接着,冰冷的觸感迅速席卷頸間。
溫熱的事物四濺,阿七最後看到的,是臉頰布滿血迹的祁厭那充滿厭惡的眼。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涼薄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阿七,記得下去了代我向母妃問好。”
*
祁厭垂首,緩緩從腰側抽出一方素色帕子,正要擦拭臉頰的動作卻在目光觸及上面繡着的那隻肥兔時頓住。
眼簾微阖,轉而又若無其事的從旁的地方拿起另一方素帕。
猩紅的血液如霞光般映射在他臉上,襯上他那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使得祁厭整個人充滿了詭異與瑰麗的色彩。
身側黑影一閃而過,再一回首,空曠的大殿上隻餘一灘血迹。
“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這次祁厭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他立在原地,緩慢擦拭着雙手,淡淡開口。
“自己去領罰,對了,去查查右相府中一位叫芈歲的小姐。
我要知道今晚她到底為什麼會到竹華殿來。”
真的是如她所說的意外迷路嗎?
最好是。
祁厭鴉青色的睫毛微顫,掩蓋住眼底不知名的情緒。
“是!”
背對着他,祁厭看着被他不小心染髒的兔子手帕,歪了歪頭。
“弄髒了啊,那就不還給她好了。”
看了好一會兒,不知出于什麼心理,祁厭并沒有将那塊髒了的手帕放入水池清洗亦或是丢掉,他将其重新塞進了腰際,
再一轉身,大殿空無一人,就連那灘血迹不知何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
第二天清晨。
芈歲正睡的迷迷糊糊,耳邊不斷有呼喚聲傳來。
“小姐小姐!小姐快醒醒!都辰時了小姐,夫人請的禮儀嬷嬷已經等在外面了!”
“小姐,百雀求您了快醒醒!”
粉嫩的床幔外,百雀一臉着急的望着床上那道将頭埋在被窩裡隻露出一點毛絨頭頂的身影,喚了半天沒人理她,百雀無奈之下隻好清了清嗓子換了策略,故意大聲道:
“小姐,今兒夫人一大早就出門赴宴去啦,早膳奴婢特意吩咐了廚房給您備了您最喜歡的櫻桃酒釀,奴婢聽隔壁院子裡的丫鬟說今日四小姐也會來咱們院裡用早膳,要是又被她——”
百雀話還沒說完,就隐約瞧見床幔裡的人“噌”的一聲坐了起來,緊接着,一張嬌俏動人的臉從裡面探了出來。
“百雀!你說什麼?誰不在?廚房做了什麼?誰要來?”
百雀愣了一下:“呃那個……”
還不等她說什麼,就見芈歲飛快将腦袋探了回去,悉悉索索的開始穿衣服。
沒一會兒,百雀就見自家小姐穿戴妥帖從拔步床上下來,急忙拉着她去梳妝台挽發。
少女眉眼靈動,臉頰白暫,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
因此百雀并未上妝,為她挽了一個可愛的雙丫髻就算梳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