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展開信紙,微黃的紙張上隻有“氏城巷”三字。
“安春兒在氏城巷?”
裴逸點點頭,嗓音頗為急切,“阿姊,我們趕快前去瞧瞧。”
尋人心切,桑靈未作猶豫,連忙同裴逸一道出了門。二人四處問路,行了一個時辰,才至氏城巷口。
此處遠離市集,在城南荒野之處,不僅人煙稀少,草木亦枯黃稀疏。
暮色已至,巷内的光線愈加昏暗。身後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冷風,卷起巷口的旌旗,亦将地上枯黃的枝葉吹得呼呼作響。周遭頓時黑影重重,頗為陰森可怖。
桑靈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止住了向前的步伐,“阿逸,天色已晚,明日我們早些來。”
“阿姊,我打點了滿城的乞丐才尋到此處。人多嘴雜恐洩露風聲,若被安春兒知曉,她定會連夜潛逃。”
裴逸之言極為有理,桑靈瞧了眼昏暗無光的舊巷,壓住心中的忐忑,繼續向前。
風卷殘葉的沙沙聲仍舊在耳,她推着裴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在墨黑一片的巷内探行。哐當一聲響起,她驚慌回身,原是腐朽不堪的旌杆耐不住狂風的搖擺,自破敗的土牆脫落。
“阿姊,應還在前方。”
裴逸未受周遭影響,面上毫無懼意,神色淡然地指了指不遠處更為昏暗的支巷。
桑靈心中的不安愈加濃重,推着他緩緩步入狹窄悠長的巷内。走着走着,前方沒了路,借着銀白的月光,她瞧見了赤紅發青的破舊門闆。
“一路走來氏城巷不似有人居住。”
她嘗試用力推了推,門闆紋絲不動,将前方堵得嚴嚴實實,“此處被堵住了,我們先回去,明日白日再來瞧瞧。”
言罷,她推着裴逸折身離開,還未行幾步,不遠處的土牆上便跳下幾個蒙面的黑衣人。
桑靈心下一驚,迅速将裴逸擋于身後,
“你們是誰?”
她嗓音暗啞,帶着濃重的戒備。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聲,頗為自得随意,
“我們跟了二位一路,姑娘與這位公子衣着不俗,囊中定銀錢滿滿,不如借我們幾人花花?”
原是劫财之徒。
桑靈心中的巨石在此刻稍稍落下,若隻為錢财,不傷人性命,破财免災未必不可。她與裴逸勢單力薄,眼前幾人五大三粗并不好惹。
未作猶豫,桑靈掏出了自己與裴逸的錢袋,擲在地上。
“這是我二人所有銀錢,再無其它。”
為首的黑衣人掂了掂錢袋,對此頗為滿意,狹長的雙眸笑眯成了一條線,卻無離開的打算。
“果真再無其它?”
黑衣人邊說邊掂着錢袋靠近,他身後的四人亦握緊手中的刀,一步步逼來。
“并無其它。”桑靈緩步後移,可身後之路被門闆堵住,退無可退。
“除了錢袋,姑娘身上定有珍貴首飾。”
“今日出門匆忙,我并未佩戴。”
桑靈所言非虛,她聽聞有安春兒的蹤迹便慌忙同裴逸前來,身上再無其它值錢物件。
為首的黑衣男子顯然不信,促狹一笑,言辭頗為無賴,“有沒有,姑娘準我搜一搜即可。”
聞言,随行幾個男子嘿嘿幹笑幾聲,色眯眯的雙目盡是猖狂得意。
言下之意,哪裡僅僅是為了錢财,擺明了貪圖美色意欲不軌。察覺到危險,裴逸滾動輪椅擋至桑靈身前,嗓音陰寒,頗有警告的意味:
“你們幾人勿要得寸進尺。”
“美人近在眼前,哪有不嘗嘗的道理。這位公子站都站不起來,難道還能将我幾人怎樣?”
輕蔑的嘲笑聲此起彼伏,在狹窄的巷内不斷徘徊,身後無路可退,桑靈心中的懼意徒升,攥緊了雙手。
為首的黑衣男子擡手一揮,兩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将刀架在裴逸的脖頸處,令他動彈不得,另兩個拿着粗繩朝桑靈靠近。
她的雙手被捆住,為首的黑衣男子用刀尖抵住了她腰,冰冷的寒芒緩慢在腰間滑動,布料與利刃摩擦的聲響在昏暗的巷内尤為刺耳。
桑靈屏住呼吸,抑制住充斥軀體的冷意,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她的心神,不由被腰間滑動的利刃奪去,此人舉止怪異,不似意圖不軌,更似在尋找何物。
搜尋半天無果,為首的黑衣男子目中神色一凜,眉目倏地兇狠,
“上吧。”
刀尖一收,身後幾個大漢摘掉蒙面的黑布,色眯眯靠近。裴逸不顧近在咫尺的刀尖,毫不猶豫朝桑靈奔來,
“你們想作何!滾開!”
他用盡全力推開逼近桑靈的壯漢,卻被黑衣男子踹倒在地。即使整個人癱倒在地,他仍未放棄,艱難地拖着雙腿朝桑靈爬來。
身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拔出長刀,毫不留情朝裴逸刺去,桑靈想也未想擋在他身前。
冰冷的利刃即将刺入背部之時,一襲月白衣袍的少年從天而降。黯淡的月華似乎因他的到來,變得皎潔明淨。
如墨的青絲與月白的發帶在風中肆意飄揚,少年俊秀清冷的眉眼一半隐于昏暗的陰影,一半暴露在銀白的光輝之下。
挺拔修長的身形在皎潔的明月下更顯巍峨,鋒利無比的冷刃迎着清冷的月晖迅速破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