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試着去改,去和他們平等相處。”他往苗荔方向走了一小步站定:“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氣?”
苗荔神色複雜看着他,思索許久後開口:“好,這次我可以不計較,但以後未必。”
冷延心下舒一大口氣:“嗯。你要辦什麼事,我幫你。”
“你先回去吧。”苗荔轉身背對他:“有你在,事情恐怕更麻煩。”
不等他回答,苗荔紅色身影向前不斷跳躍,很快消失在樹林中。
冷延凝望着苗荔離去的方向,心裡升起淡淡的難過。
一種被抛棄的孤獨感。
他獨自生活千年,也不曾有過的孤獨。
冷延垂頭喪氣回到屋裡,一直在想:
苗荔應該不生他的氣了吧?
苗荔什麼時候回來?
苗荔怎麼還不回來?
苗荔不會不回來了吧?
她到底去辦什麼事,要這麼久?
冷延打開房門看一眼,苗荔沒回,又關上門,回椅子坐下,每隔一刻,反複如此。
他漸漸煩躁起來,握緊桌上的茶杯,砸到地上。
他怨苗荔,更怨自己。
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受那隻兇獅子的影響?
為什麼他的腦海裡全是她?
不行,這樣不行。
她回不回來跟他有什麼關系?
冷延透過窗戶,看到暗下來的天色。
睡覺!他躍上床拉過被子。
翻過來,轉過去,冷延還是沒睡着。
大概到了深夜,院門被打開,一陣低微有節律的腳步聲響起,他仔細去聽。
是苗荔的腳步。
是苗荔的氣息。
确定她回來了,不一會兒,冷延就進入沉眠。
兩年後,春。
風荟林千顔樹下,花妍葉茂,陽光正好。
鹿湘和公羊瑾的結愛禮進行中。
此時,二百多個靈族都坐在椅子上,注視着鹿湘和公羊瑾着白色禮服,挽手從鮮花長道緩緩走向禮儀台。
旁邊一條長桌上,擺着其他靈族制作的各種美食,琳琅滿目,色澤誘人。
這是風荟林結愛禮的風俗,每一個來參加的靈族都需要準備一道佳肴送上,作為賀禮。
周圍紫粉白鮮花的花架,禮儀台及桌椅等,由男方公羊瑾親自布置。
二人身上的白色禮服則由女方鹿湘親手裁制。
苗荔作為林主,站在台側,為二人主持結愛禮:“有請兩位相愛靈侶上台。”
冷延坐在台下,瞪着苗荔,試圖用犀利的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兩年,他對苗荔時而謹慎讷言,時而置氣發瘋。
苗荔對他的态度倒越來越寬和,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看自己的眼神,從看傻子,變成了看郁狂症患者。
最開始還問他是不是吃錯了東西,有沒有碰林中的鮮豔蘑菇。
完全一副懶得和病人計較的樣子。
這讓他更加生氣,更想激怒她,同時又不敢徹底惹她生氣。
有時候,他嚴重懷疑,自己也許真的精神錯亂了。
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和情緒反複,屬實不正常。
台上的苗荔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目光全在鹿湘和公羊瑾那兒。
那二人有什麼好看的?冷延也轉頭看向鹿湘和公羊瑾。
他們正在上禮儀台,公羊瑾幫鹿湘小心提起裙邊,上台後,兩人牽着手含情脈脈,臉上溢滿了溫柔的笑容。
兩人長相都頗亮眼,公羊瑾是高山羚羊靈,六百歲,聽說他們初見是鹿湘遇險,公羊瑾英雄救美,後來二人迅速相戀。
台上鹿湘溫柔靈動,公羊瑾文雅如玉,看起來很般配,鹿湘伸手為公羊瑾整理衣領,公羊瑾則将鹿湘被風吹亂的發絲撫順。
冷延見到他們的動作,抿住唇。
知道他們感情好,也不用這麼黏糊吧。
回想起來,苗荔從沒用鹿湘看公羊瑾那麼柔情的眼神看過他,也沒給他整理過衣服。
不知苗荔做那些事情會是什麼樣子?
這時,台側的苗荔朗聲問:“鹿湘、公羊瑾,你二人是否真心相愛?”
兩人對視一眼,鹿湘:“是,我愛公羊瑾,真心真意。”
公羊瑾攬住鹿湘的腰:“我心隻有鹿湘一人,若有虛假,雷劈天懲。”
苗荔:“好,請二位對千顔樹立下契約,正式結為靈族伴侶。”
鹿湘、公羊瑾相攜走到後面的千顔樹幹前,将右手放在千顔樹粗大的樹幹上:“千顔樹作證,鹿湘願與公羊瑾結為伴侶。” “千顔樹作證,公羊瑾願與鹿湘結為伴侶。”
頃刻間,樹上色彩缤紛的千顔花飄落二人身上,似在祝賀,兩人右手皆發出亮光,他們将掌心出現的圖案展示給衆人。
台下衆靈族鼓掌:“恭喜恭喜!”“祝賀祝賀!”…
鹿湘手心是一隻白色羚羊,公羊瑾手心是一隻青色梅花鹿。
這是千顔樹的獨特功能,千顔樹可以感知到靈族的情緒和心意,當請千顔樹立契約時,千顔樹會将靈族心裡的對象原形繪制在他掌心。
圖案的精細程度和顔色深淺會根據情意多少呈現。愛得越深,圖案越精美鮮亮。
一動用靈力,圖案就會顯出。
若是之後一方變心了,不愛了,掌心圖案會慢慢模糊變淡,直至完全消失。消失時掌心會同時出現一條黑色橫線,作為先違背契約一方的标志,來警示衆靈族。
與之立下契約的另一方,掌心圖案也會同時強制消失。至此,契約結束,雙方皆可另尋伴侶。
冷延望着鹿湘、公羊瑾掌心一樣精美的圖案,心生羨慕。
這一刻,他無比明确自己對苗荔的感情。
他沒病。
他愛苗荔。
他想與她結為靈族伴侶,相愛相伴一生。
後面其他靈族們開始走動起來,有圍在鹿湘、公羊瑾身邊的,有品嘗長桌上食物的,有聚在一起載歌載舞的…
周圍亂哄哄,他不關心,坐着沒動。
他決定了。
他要向苗荔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要讓苗荔的圖案,出現在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