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沒叫過她薇薇,這是頭一次。
陳景薇聽着直犯惡心。
僵持不下,陳景薇害怕被同學看到,于是一咬牙,坐了進去。
可她沒有發覺,在她一閃而過的身影之外,遠遠有一道目光正默默注視着自己。
關上車門,密閉的空間内,隻有三人。
兩隻狼,一隻羊。
車緩緩開動,陳至和載着二人到蘆城的西郊,那裡開了一家農家樂。
吃飯的時候,陳景薇察覺不對,陳至和和舒華都喝酒了。
兩人跟好哥們兒一樣把酒言歡,推心置腹,陳至和被哄得忘乎所以,喝得滿臉通紅。
舒華很懂得籠絡人心,即便他内心十分厭惡和鄙視陳至和,但他清楚,如果他想要安全地,完整地擁有陳景薇,隻需牢牢抓住這個蠢貨。
對付這個蠢貨,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車開不走,在這個荒郊野外,勢必是要住一晚的節奏。
陳景薇拉住陳至和,說:“我明天還要上課。”
陳至和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請個假,我給你請,就說你生病了。”
陳景薇看了一眼舒華,他滿臉通紅,但顯然沒有醉到失去神智,反而饒有興緻地端着酒杯看這對父女的表現。
“不行,我得回去。”陳景薇鼓起勇氣堅定道。
陳至和眯着醉醺醺的眼,盯着她,忽而一笑,掏出鑰匙:“你能開就開走吧。”
陳景薇又看了眼舒華,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另一頭,舒童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是的,她親眼看見陳景薇上了那輛車。那輛車曾無數次地接送自己,可現在,它成了其他女人的專座,明晃晃的,就在學校門口。
回到家,胡秋準備了一桌菜,她心情不錯。
“爸爸呢?”舒童回家先用眼睛在家裡尋了一通。
“你爸爸有應酬,今晚不回來。”胡秋反而不那麼在意。
舒童垂下眼,以前父親從不會缺席今天這個日子,這是媽媽的生日,以往她們全家每個家庭成員的生日,都是熱熱鬧鬧一起度過的。
可今天,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胡秋給自己買了蛋糕,儀式感是她給自己的一點小小的禮物。她點燃蠟燭,關掉電燈,母女倆湊到蛋糕前,臉對着臉。
“許願吧。”胡秋朝女兒笑了笑,“分你一個願望。”
她們一起閉上眼,舒童在心裡默默許願:
那個女人要是死了就好了。
她睜開眼,母親還閉着眼睛在許。母親許的是什麼願,她不知道。
是夜,陳景薇和舒華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陳至和扶進客房,不一會兒,床上就響起了呼噜聲。
“我怕我爸晚上難受或者會吐,我就在這兒照顧他一晚。”陳景薇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她進行微弱地抵抗。這個地方還住着其他人,舒華不會硬來,如果他做出什麼不軌舉動,她就呼救。
“在這兒坐一晚多累,走吧,我給你多開了一間房。”
難得的是,舒華沒有為難她。
陳景薇半信半疑,跟着舒華去了。
二人在走廊又走了一會兒,到一間客房前,舒華遞給她一張房卡。
“我就在隔壁。”舒華好像真的放過她了。
陳景薇點點頭,接過房卡,她轉身開門的時候,突然舒華從背後抱住她。
陳景薇想要掙紮呼救,舒華在她耳邊低語:“别叫,我就抱一會兒。”
陳景薇陷入這個黏膩又滿是酒味的懷抱中,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隐形中,被舒華PUA了。
他沒有對我做太過分的事,隻是抱一抱,那我可以暫時滿足一下他,沒關系的。
如果連個擁抱都不允許的話,他會不會真的生氣?
紛亂的思緒在頭腦碰撞,底線被撕開後,就會無限下墜。
舒華站直身體,開了隔壁的房間,進去了。
陳景薇迅速鑽回自己的屋子,關好門,上好一重重鎖,然後背過身靠在門上,長舒一口氣。
半夜,陳景薇睡得朦朦胧胧,聽見有人在敲門。
敲門聲不大,但聲聲入耳,一下下,攪得人心煩。
陳景薇走到門跟前,問:“是誰?”
“是我。”舒華的聲音。
“什麼事?”有了一層門的阻擋,她膽子大了許多。
“我不太舒服,你能來幫幫我嗎?”
“我給你叫救護車。”陳景薇當即明白他的把戲。
“……不用,你出來就行。”舒華堅持。
“我幫不了你。”陳景薇語氣強硬。
她打定主意,要是舒華硬闖,她就呼救,大不了魚死網破。
“出來我們見一下。”舒華失去耐心,有些焦躁。
“不。”義正言辭地拒絕。
許久,門外面沒有動靜,最後,陳景薇聽見腳步聲離去,隔壁的門被打開,随後關上。
她悄悄撥開貓眼,看見昏暗的走廊,隻有安全出口的燈箱在幽幽發着光。
後半夜,陳景薇沒有睡好。
這件事過去沒有幾天,舒華又找機會來找陳景薇,想要和她單獨相處。
陳景薇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她破天荒去了張輝告訴自己的網吧,找到了他。
張輝沒想到陳景薇竟然真的來找自己,覺得很神奇。
陳景薇把他拉到網吧僻靜的後院,還未開口,忽而渾身戒備松下,第一個字剛出口,就委屈地流下了淚。
“哎呀,你怎麼了?”張輝吓了一跳,笨手笨腳想擦又不敢擦。
這一幕正好被張輝一起開黑的同學吳博看到。
“你,你可以保護我嗎?”陳景薇啜泣道。
張輝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十分柔弱,激起了心中的保護欲和英雄主義。
“當然可以,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
陳景薇搖搖頭,“至少這學期,你能每天陪我放學嗎?”
有個同學陪着自己,諒舒華膽子再大,也不敢過分。
他就是欺負自己無依無靠,也沒有幫助自己的朋友和同學,這才有恃無恐。
不然,像他這樣的大領導,紙老虎,最看重名利的人,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來。
自此之後的時光,陳景薇放學的路上,總有一個人陪伴。
那人心甘情願默默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弱小卻又堅強的背影,在努力前行。
陳景薇沒有跟張輝明說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但張輝隐隐察覺出來,在他為數不多地幾次解圍中,那個成年男人對自己憤恨又嫉妒的目光說明了一切。他垂涎陳景薇,他想對她做不好的事情。
即便如此,陳景薇還是沒有放棄自己,她努力尋求任何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和方式,她要好好堅持下去。
舒華在張輝那裡吃過幾次癟之後,果然沒有再來找陳景薇。
沒關系,等到假期就好了。
那個小子總不可能一直黏在陳景薇身邊,她總有一天還會需要自己的。她有那麼明顯的弱點,隻要找準命門,誰都可以拿捏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