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接近堂哥的身邊也不容易,槐翎記得他身邊有一個秘書專門做這種事,篩查那些靠近的人家世如何,人生的簡曆是否足夠完美,但凡有一點瑕疵都會被踢出圈子,即使父母的職位再高,隻要讓堂哥不開心了,他也會被毫不留情地判定出局。
而槐翎很“榮幸”地得以保持在這個圈子裡有兩年了,雖然她本人什麼都沒做就是。
包廂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槐翎都記得他們是什麼人,什麼部長的兒子,什麼會長的女兒,來來去去都是這些大同小異的人,帶着面具一樣圍着堂哥阿谀奉承。
和動物一樣呢。槐翎托着臉,心裡下了個結論。
A區好像和E區的那些猴子也沒什麼不同。槐翎突然想起來之前在E區看到的東西,散落的泰坦,飛揚的沙土,還有混着骨頭濺出來的血液。
“阿翎,怎麼一個人悶悶不樂?”有人大着膽子接近了槐翎,他手裡拿着酒杯,透明的酒液最是危險,槐翎一眼便看出了他心懷不軌。
這個人槐翎不認識,他恐怕也不怎麼知道槐翎是怎樣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這樣來搭讪,有點情商的人都知道槐翎在A區最不好惹。
“因為你在這裡吧。”槐翎露出微笑說出了傷人的話,她饒有興緻地看着那人臉上的表情從興奮變成了尴尬,整個人都僵硬得不知所措。
“别來跟我搭話,你還不配。”槐翎用甜美的聲線繼續說道,她聲音不大,卻讓原本熱鬧喧嚣的包廂變得别扭又安靜。
“怎麼了?你惹阿翎不高興了?”堂哥注意到後立馬嚷嚷了起來,他喝了不少,臉都紅得跟豬一樣,一邊罵一邊站起來指着那人的鼻子,他口沫飛濺,雖然表面上是在為槐翎出氣,實際上更像是在欺負這個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不要趕走我!”那人立馬扔下杯子朝着堂哥跪了下來。
愚蠢,跪也要對着我跪啊。槐翎心裡的煩躁更濃烈了些。
這樣的把戲實在沒什麼意思,每個人都像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試圖讨好包廂裡的王,那藏在面具後的嘴臉說不定也在嘲笑着槐霧的愚蠢,這樣的戲演出來真的會有人覺得有意思嗎?
她不想浪費時間看這些戲碼,随即翻了個白眼,站起來就邁開腿要走。
“阿翎,要走了?”堂哥根本不在意跪下來的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槐翎的手,卻被槐翎靈活地避開了。
“我有作業沒寫。”槐翎随口編了個借口,她擡腿從那跪着的人頭上跨過,而那人正在瑟瑟發抖,大概明天他父母的職位就會被撤下來了吧,取代他的人又會是誰呢?槐翎并不在意。
“哦,那你回去寫吧。”堂哥那早就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根本無法分辨出槐翎的謊言,他雖有些失落,但還是抱着懷裡的女生不撒手,女生的笑容勉強,而後避開了他的觸摸,靈巧地往他嘴巴裡塞了塊水果。
槐霧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塞到自己的嘴裡,他嚼着嚼着就吞下去了,看上去心情稍微好了些。
這樣污濁的空氣和虛假的畫面,想從這種地方尋求交流,怎麼想都是錯誤的。
槐翎離開了包廂,她站在酒吧的大門前深深呼吸了幾下,除了酒味、煙味和昂貴香水味,什麼都沒能聞到。
為了壓下心底的煩躁,槐翎點燃了最後一根香煙,在把煙吸入肺裡的那一刻,她換來了短暫的平靜,在升起的煙霧裡,她想起來病房裡的無名,那纖細蒼白的手腕,虛弱至極的呼吸,如同深淵一樣深邃的目光,還有他那不帶有任何情感的回答。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在這裡喝酒還不如去醫院裡探望那個人。
抽完煙後,槐翎把煙頭扔在腳邊狠狠地碾碎,她突然有了一個瘋狂又大膽的想法,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充滿不解地看向槐翎吧。
尤其是槐霧,他一定會大吵大鬧。
那要是讓那個人知道了,他會不會很生氣?
她不願再想,這樣畏手畏腳的她,不是真正的她。
槐翎就是槐翎,她向來都離經叛道,隻為在污濁中尋求一絲新鮮的氧氣。
在想清楚後,她頭也沒回就奔向黑暗,在黑暗的深處有着開往B區的列車,而她的私心也将會得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