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彎下腰,手裡拿着骨頭形狀的狗玩具,在決決子面前晃悠起來。
決決子脖子上雖然拴着鍊條,卻乖乖地坐在實驗台上,伸出抓墊跟随玩具晃動的頻率左右搗鼓,小腦袋專心緻志地左右擺動起來。
“真是神奇,為什麼這種異種病毒放在狗身上,沒有導緻狗的意識失控?”程陽看着決決子的樣子,自顧自皺眉說道。
“還是說,它隻聽你的話,要是你不在這兒,它興許會一口把我們都吃掉?”随後他微微轉頭,向徐迢投來一個目光。
程陽說話的時候擺弄狗玩具的東西沒有停下,一人一狗在實驗台前友好相處。
“它不會的……狗不會欺負陪它玩的人。”徐迢無奈地笑了笑。
程陽的動作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麼,将手中的狗玩具向上一抛,骨頭玩偶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
隻見那隻毛色雪白的比熊犬後腿微曲,輕盈地微微躍起。它仰起小巧的頭顱,粉色的舌頭在空中一卷,"啊嗚"一聲精準地叼住了下墜的玩偶,接着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無憂世界裡。
“這是不是說明……我能在決決子身上提取出抗體?”程陽一手撫了撫下巴。
徐迢聽罷一撐眼皮,趕緊控制輪椅向前,不顧三七二十一攔下程陽。
“提取?你不會要殺了我的狗吧?”
“沒有,就一管血的事兒。”程陽拍拍徐迢的肩膀。
接着順勢轉身,從旁邊的消毒盒裡拿出一個小針管來,再低頭三兩下就準備好了所有抽血用具。
為了趕緊解決異種潮,徐迢隻能配合程陽的工作。他趕忙靠近決決子,一手将它撈進懷裡,另一手像哄小孩一樣緊緊捂住了它的眼睛。
“不痛不痛,很快就過去的啊……”
程陽紮針的動作一氣呵成,小狗毛茸茸的後腿在徐迢懷裡撲騰兩下,小嘴嗚嗚嗚哽咽了幾聲,針頭就立馬離開了小狗的皮膚。
一整管血裝進密封袋裡,程陽微微轉頭給了徐迢一個眼神,便抛下他轉身離開了。
決決子委屈地呼噜呼噜呢喃了幾聲,将身子趴了下來。
徐迢見狀趕緊幫它解開脖子上的鍊條,心疼地将它抱在了懷裡。
軍營上的争分奪秒沒有硝煙,城市裡更殘忍一些。
時間流逝得飛快,腕表上的倒計時準備要走入尾聲。
曹京與林楚決從兩側繞行相遇,現在隻剩最後一塊平民區域未轉移完畢。
他們已經傾盡全力,卻仍舊看見了【遺憾】的端倪。
曹京不經意轉身仰首,瞳孔中倒映着那座從天而降的鋼鐵巨城。
它裹挾着死亡的氣息緩緩沉降,遮天蔽日的陰影吞噬了最後一線天光,金屬表面泛着冷冽的腥氣,像是巨獸的獠牙,正要将人類吞入腹中。
這末日般的景象讓曹京的呼吸一停,怔神愣在原地。
下壓的氣流在耳畔嘶吼,掀起淩亂的衣襟。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曹京僵立在原地。
直到某個方向,孩童的哭喊刺破凝滞的空氣。曹京猛地打了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重新轉回身子,看見最後一批撤離的民衆正被士兵推搡着向前奔逃。
老人踉跄着摔倒在瓦礫間,母親懷中的嬰兒發出微弱的啼哭……在目光幾乎不能及的遠處,那些未能及時逃離的身影,化成了陰影裡模糊的輪廓。
曹京一咬牙——
“十五分鐘轉移不完我的民衆!”他轉向林楚決憤怒道。
“十五分鐘已經是極限了!驅動城池下降的能量正在飛快消耗,等能量徹底耗盡,能将異種攔截在外圍的DNA檢測屏障也會消失,倒是異種将沖出封鎖區,迅速向外擴散——變異傳染的範圍不能再繼續擴大了,否則将難以控制變異的發展!你難道想泰戈爾太空城全城淪陷嗎?”林楚決同樣大喊着回複。
孰輕孰重曹京當然清楚。
可是要讓他放棄這些觸手可及的生命,對他來說實在是殘忍。
“你趕緊撤兵!等城池完全降下,你的人不是被困進異種潮裡,就是被壓死在城池之下!”林楚決說罷在腕表上發布了新的指令。
佩戴着領航者太空城戰鬥腕表的士兵馬上服從命令,放下手中的一切,開始向封禁區域外撤離。
曹京死死握住了拳頭,愣是站在原地不動。
“愣着幹什麼!要保全大局啊!”林楚決提高音量。
“我……能救一個是一個……”曹京沉住了一口氣。
在林楚決【撤離】的命令之下,曹京選擇往反方向狂奔而去。
泰戈爾太空城的士兵無一不追随着他。
“大家快帶着民衆往外撤離!”曹京大聲吆喝着,手上拉扯民衆向外推送的動作沒有停下。
“時間不多了,大家聽上校的,全都給我往外撤離!”他一邊一邊地嘶吼,也想讓自己的士兵也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可是這些士兵仍舊在不停地往返跑,把曹京的命令當成了耳旁風。
“你不撤,我們是不會撤的!”
“還有很多人沒有出來,我們怎麼能先走呢?”
四面八方的聲音傳來,曹京心裡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