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公讓守值的中侍離去,小心扶起國主,給腰下加了個枕頭,讓國主更舒服點,倒了杯淡茶奉上去,面帶歉意,“老奴無能,還沒找到四公子。”
國主勃然大怒,将剛拿到手的茶杯猛然摔在地闆上,隻聽讓人心悸的破碎聲,強直身體,咬牙切齒的怒罵:“果真是這個逆子所為,竟敢畏罪潛逃。”
黃忠公撿起碎片,歎息道:“要不給浦安令下诏,大索城内?”
“讓司直将軍速速去查,告訴他,抓到逆子後,不用帶來見我,就地處決便是。”低頭沉吟,國主目露兇光,“帶人去妹嬌寝宮,将她絞死!記住,你不是奉旨去的!要做的秘密,絞死後,不用掩埋,一把火燒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黃忠公面帶擔憂,“六公子還在仙台山,尚未迎回,若現在殺了範夫人,就怕她的姘頭大天官知道了,惹來麻煩!老奴愚見,先迎公子,再處死範夫人,推說範夫人急症而死,就算是大天官生氣,也不至于有什麼把柄要挾公上。”
國主點頭稱是,“忠公思慮周詳,酌情長遠,這樣也好,不過是晚幾日的事,迎立之事準備的如何了?”
黃忠公暗道僥幸,趕緊回道:“迎立世子,馬虎不得,若是過程簡陋了,唯恐上下多心,生出很多是非。穩妥起見,就多多準備,刷新修繕了府邸,令衆大臣做好準備,知會各國使節,如此一來,就耽誤些功夫,打算五日後從仙台山出發。”
“本打算從簡的,既然這麼操辦了,就按照你想的去辦吧!你啊,就是謹慎過頭了,總怕留下話柄。”國主無奈的搖了搖頭,疲倦的斜躺下去,“你跟了寡人二十多年,看來我們都老了,以後寡人安安靜靜的做個家翁就好了。忠公,以後怕是你跟着寡人,白頭孤燈到老了,這熱鬧就屬于年輕人的了。”
“這是老奴希望的,在宮中侍弄幾畝薄田。”
“那寡人就吃你種出來的菜蔬了。”國主輕松笑道:“等處理完這件事,就該歸隐田園了,明日讓國尉和大司士來一趟,寡人有話要說。”
黃忠公緊張的回道:“國尉前日去了老水地,說是今夏天幹,防止東元潛入老水地燒糧,保證夏收,就去布置防務了,要不要下诏讓他馬上趕回來?”
國主抱怨道:“這個老狐狸,倒會挑時候,想置身事外,如此也好,戍邊有責,老水那邊的防務也挺重要。其實,老水地中,東元和我們争鬥百年,誰也奈何不了誰,寡人每次提出議和,一群人就激憤的跳出來,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什麼祖宗之地不可失,家國尊嚴不能丢,其實,他們就是想攢點軍功,好加官晉爵。寡人想想,老水地給這些當兵的留出上升通道,當是實戰練兵了,好讓他們老實點。”
黃忠公笑了笑,“公上這是人君風度,驅士為己所用。”
“這些士人,哪裡這麼好驅使,見到權力就蜂擁而上,見到危險就一哄而散,都是為家族效力,哪會真心替公府盤算!北地的開場擇官就很好,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官吏,可以根除這些盤根錯節的家族!寡人也想開幾場,什麼博學科、算科、兵科,選拔些經世緻用,效忠公府的人才。”聽到悠揚鐘聲,國主有些吃驚,“竟到亥時了,真是銅壺滴漏,白駒過隙啊,該去興公丘看看寡人寝陵,讓他們快點,想到死不吉利,但我們都要走的,連不朽的衆神都毀滅了,何況我們這些凡人那!”
“老奴明日就差人前去催促。”見到國主疲乏,黃忠公令内侍擡着便桶進來,伺候公上如廁,用香樟木桶給公上沐浴,待公上睡去後,輕步離去。
燈籠來回遊走,公府明顯加強了戒備,黃忠公來到陳昭玄處取奏折。
正在不安中踱步,等待消息的陳昭玄趕緊上前,笑道:“都安排妥當了?”
“按照舍人的意思,安排妥當了。”雖然黃忠公口氣很是不滿,不過還是真心佩服陳昭玄的謀略,“一切都在舍人的意料中,公上果然有賜死妹嬌之心,讓我也遮擋過去了,也替你遮擋了國尉去老水地這件事,總算是不負所托啊!”
陳昭玄不徐不疾的言道:“中侍令,在下還有事相求。”
“到此為止吧!老奴隻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事,讓崔家和公孟家去做吧!這兩大家族,人多勢衆,家财萬貫,自己不動手,就知道使喚老奴,他們不會讓我親手殺了六公子吧!”黃忠公轉身離去,“公上身體不适,老奴要去照顧那。”
“中侍令暫步!”陳昭玄緊步上前,堵住黃忠公的去路。
盯着陰影處走出來二人,黃忠公有了不好預感,陳昭玄指着二人言道:“中侍令帶二人進入公上寝宮便可,事成後,公子登位,中侍令可居功首位。”
黃忠公惶恐言道:“你們……你們打算要行刺公上?”
陳昭玄泰然自若,卻眼光陰沉,“不錯!當前之途,唯有行刺公上,造成混亂,才可乘機成事,有他在那裡杵着,把控公府,則大事難成。”
感覺耳畔轟然聲響,拼命搖頭,黃忠公欲拔腿離去,“此事萬萬不可,老奴忠心侍奉公上二十多年,深受公上恩惠,怎麼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陳昭玄堅毅言道:“騎虎難下,隻能前進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了。”
黃忠公已經猜出來了大概,“難道連崔家和公孟家也是假的?”
“中侍令說的對,并無崔家,也無公孟家,所有的都是假的!”
感覺受到了最大的欺騙,黃忠公熱血上頭,激動的上前抓住陳昭玄的衣領,勃然大怒,勢要做打,“老奴這就去告訴公上,将你們連根鏟除,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