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掉下去的話,會摔得粉身碎骨吧?還是會被這些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玩意兒撞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
不不不——都不是!
衣身手一松,便直線墜落般——落入了正下方的過山車裡。
車廂裡的團霧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吓,飛快地縮瑟成小小一團,躲在車廂的角落發抖。而衣身則顧不得跌痛,立馬翻身起來,扒着欄杆探出半個身子向外張望。
她觀察過了,過山車的飛行速度最快,而所經行的軌迹也最複雜。
懸浮在半空中的軌道扭曲成盤旋繁複的圖案,無數個大圈套着無數個小圈,仿佛有無形的巨人淩空持筆,随意地塗抹着——筆迹幻化出出巨大的符咒,禁锢着這片天地中的一切。
過山車的殘影将将掠過一隻灰藍色滑翔機的左翼,衣身已經提前一步做好準備,一躍跨過滑翔機,跳到了擦着滑翔機右翼飛過的黃色咖啡杯裡。随即,又是一躍,一跳。
借助靈活的身形和魔法符紙的作用,衣身連續幾次跳躍轉移位置,很快就靠近了目标。
鐘樓塔尖上的大公雞,似乎并沒有被衣身吸引到視線。或許,她的身影進入過它的視野,然而,在它看來,衣身與那一團團會尖叫的霧氣,并無不同。
它依然保持着傲然的姿态,如王者般巡視着自己的領地,直至——被從天而降的衣身正正好壓趴在身下。
“啊!太好了!”衣身也沒料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不偏不倚地就把目标壓個正着。她一把揪住大公雞,虎口卡在它的後脖頸,以免尖銳如鈎鐮的雞喙啄到手。
盡管是此地的王者,可體型的差距擺在那裡。縱有千萬神通,被人一下子重重壓在身下,任誰也得閉個一時半會兒的氣。
不過,顯然,這位王者雞不同尋常,清醒的速度非常快,并且拼命掙紮。
衣身能壓住它,不過是借着偷襲之力。而當王者雞反應過來時,壯碩的大公雞就算比衣身矮一截,可氣勢上卻仿若巨獸。
很快,衣身就壓制不住大公雞的掙紮了。
它的力氣很大,雙翅已經掙脫了衣身的控制,唯有脖頸還在鉗制之下。這多少令它有些顧忌——扒開覆蓋在表面上鮮亮的羽毛,雞脖子其實是很纖細脆弱的。王者雞不敢保證偷襲者會不會“咔嚓”一下擰斷自己的脖子,隻好努力轉頭,期冀用啄痛對手的法子,令對方松開。
一人一雞,打成一片。
雞毛亂飛,“咯咯咯”的怒罵中,夾雜着女孩子的呼痛叫聲。
魔法師的本錢是精神力——這是魔法師能夠操控魔法元素的基礎。同時,這也意味着,魔法師的體格可真不咋滴。
這完全說得過去——魔法師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錘煉精神力,以及練習魔法手勢和咒語,哪有什麼時間去鍛煉出鋼鐵般的強健體魄?要知道,從哈克裡特魔法學校畢業後,許多魔法師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參加任何競技運動——而魔法學校裡的費爾島競技場,是他們一生中唯一涉足的體育活動場所。
盡管衣身的飛行課成績不錯,卻并不意味着她的體格很好——事實上,她比其他同學顯得要單薄得多,愁得瑟西夫人恨不能一天喂她八頓飯。
當時,衣身對此并不以為然。而今,卻後悔不已。
——早知道會同這麼個大玩意兒幹一架,她保準兒天天猛吃海喝,吃成個大力士。再不行,吃成大胖子也行啊!起碼,能壓掉這死公雞半條命去!
如今,在持久戰中漸漸落于下風的衣身,隻能死咬着牙關不敢松手。手背被連着狠啄了好幾下,已是血肉模糊。這時候,就算衣身想要發狠擰斷王者雞的脖頸,那鑽心的劇痛也讓她使不出力氣來。
終于,在王者雞的竭力掙紮之下,衣身不得不松開手。它随即振翅一掀,雙翅鼓起巨大的氣流,徑直将後方的衣身掀飛出去。
鐘樓是尖頂的,毫無立足之地。衣身隻能靠着雙腳纏在尖頂上穩定身形。而今,她被王者雞掀飛,氣流将她卷到半空。
衣身飛快地掏出魔法杖,給自己加了個懸浮術。然,才将将直起腰,便見那大公雞雙目圓睜,後頸翎毛根根倒豎,怒氣沖沖地徑直向自己飛來。
糟糕!
一見大勢不妙,衣身絕不戀戰,立馬掉頭。
王者雞在後面緊追不舍。且,時不時地發出高亢的尖叫,仿佛是怒不可遏的痛罵。
衣身倉皇逃竄。
巨大的遊樂場裡有無數個不停飛旋的東西,此刻成了衣身最好的遮擋。她不停地跳躍,不停地改變方向和路線。從海盜船的船頭飛過,又從飛輪的槳葉下滑開,如跳蚤般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躲避着王者雞的追殺。
然而,人力總有盡時。體力不支的衣身一個疏忽,沒來得及跳上擦身而過的旋轉木馬,撞上了中軸頂端的巨大五瓣花。粉色的花瓣一開一合,轉眼間,衣身就被彈飛,向着對面山谷的峭壁。
鐵灰色的山壁越來越近,身後,響起高昂的“喔喔喔”,仿佛王者在宣告戰鬥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