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南這個人人看好,争搶暗鬥的項目出事了,這是近期圈子裡最關注的事。孔恒倒黴一點不稀奇,他心眼城府不夠,更要命的是還貪,不會見好就收。
最稀奇的是,這個項目牽扯到方家和王家,這兩家也連帶着倒黴了。之前是個誘人的大蛋糕,現在突然變成了無底洞,投進去多少資源财力,就承擔加倍的損失。
景少都被他家的爺爺抽過三次了,王之硯那倒是風平浪靜。隻是知情人都傳開了,方子景和王之硯竟是被孔恒兩手扯着,兩家之前搶的步子大了,王之硯不比方子景好到哪去。
孔恒已經被帶走調查多次,限制出行了。
孔彥澤看戲看得很愉快,但還記得周柏喬也有參與,雖然是布局,但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周柏喬笑着拿出一張回執,慢悠悠地抱着他揉腰。
“沒多少錢,但是給你換來了這個。”
孔恒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一點也沒想過周柏喬真是什麼冤大頭嗎?那麼容易就能騙過他。
孔恒但凡沒有自作聰明,把周柏喬當作他的底牌,告訴兩個少爺周柏喬的插手,事情都不會那麼順利。
但周柏喬吃準了他們的心思,三隻老鼠在米缸裡生怕對方吃得比自己多,隻想着互相撕咬提防,仗着自己對錦南這個項目的了解,渾然不覺被套上了。
“證據已經提交了,這個是回執。再要見孔恒估計得去探監了。”
周柏喬語氣随意,孔彥澤卻心驚肉跳。沒多少錢,會是多少。
周柏喬看出了孔彥澤的不安,隻是問他:“開心嗎?”
孔彥澤如實回答:“開心,當然開心。”不光為自己,也為媽媽。
但他到底是親手把孔家也一并摧毀了,孔彥澤心裡五味雜陳。
“那還會有更開心的。”
周柏喬在他耳邊輕聲預告,手指捏着他的臉頰,把嘴角提上去。但孔彥澤怎麼問,他都不肯透露。
直到孔恒正式被拘捕後三天,小南苑外突然熱鬧起來。
周柏喬不在,孔彥澤坐在後院的樹蔭下,翻着手裡的《茶花女》,他早該看完了。
隻是周柏喬前幾天太閑,孔彥澤就沒法閑了,細細算來竟然大半時間都在床上度過了。
“小少爺,外面有客來訪。”
“找周叔叔的?”孔彥澤翻過一頁,透過綠葉的日光柔和可愛,後院也涼快,自然風徐徐吹過,他還真不想挪動。
管家看出他的意思了,笑着回答:“先生說您去是一樣的,隻是都不要緊。”
“您歇會再去也沒關系。”
孔彥澤擡頭看着管家,覺出什麼别的意思來了,低頭笑了一下。
“那就再歇會吧。”
他不知道門外站着兩撥人,方家的老家主拄着拐杖站在門前,身後是黑眼圈遮不住的方子景。另一撥人是穿得樸素的王太太和王先生,王之硯臉色也不好看,跟在後面。
兩家輪流上去按門鈴,裡面竟是一直沒有應答。若不是能看見有傭人在裡面,還真以為這裡沒人了。
“好大的架子。”方子景已經開始煩躁了,剛掏出煙就被老家主瞪了一眼。
“被人耍了還不知道是被誰耍了,你是有本事的。”
這話說得不中聽,一邊的王家的人也臉色不好看。
他們早都是站在塔尖的人物,什麼時候被這樣慢待過,但他們不得不還捏着鼻子繼續等。
“抱歉,小南苑傭人不多,人都在後院,沒留神聽見門鈴。”
管家終于把門開了,他們已經站在太陽底下被晾了許久。卻各個都要忍住火氣,笑着幫他打圓場。
小南苑不大,前廳會客的地方一側有個落地窗,沒拉上窗簾。方子景瞳孔一縮,看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主位上,慢慢地在喝茶。
不過快一個月沒見,他有什麼很不一樣了。王之硯也順着看見了裡面的人,他沒有多驚訝,卻回想起了那場宴會。
那個惶然痛楚的少年人好像不見了。
“先生不在,已經打過電話了,各位随意。”
孔彥澤坐在沙發主位上,看過去的眼神無波無瀾。即使是這些人都是長輩和大人物,也有兩個給過他大苦頭吃的人,他也沒什麼特别的反應。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裡。陽光下,他卻看着很疏離,眉眼間的神态氣勢其實和周柏喬有幾分相像。
原來的他真的會緊張,但這段時間他也不隻是和周柏喬上-床,雲收雨霁時,他還沒睡着,會趴在他身上聽他說些事情。
大多聽不懂,但共同的人性,利益和博弈卻是共同的。聽多了這些,對他們這些所謂的大人物,手握權勢的人沒了那份畏懼,自然了很多。
方子景自問床伴不少,但能讓他念念不忘的确實就是這個沒吃到的,這麼長時間,他以為早淡了。
但他仍舊很難移開眼,他頭發長了,氣質很不一樣。比起以前純稚快活的眼神,現在的他像是一朵被金箔寶石雕琢成的秾豔花朵,一眼驚豔,卻泛着冷光,心醉而不可攀折。
“小少爺還不知道嗎?您父親已經被帶走了。”
老家主首先開腔,他是知道孔彥澤的母親的,曾經輾轉在各個男人身邊,他想必是一樣的貨色罷了,小門戶就是愛走這樣……
“知道。”孔彥澤平靜的态度讓老家主暗自吃驚。“這樣也好,他犯了什麼錯,該怎麼辦怎麼辦,我知道了也沒什麼用。”
“孔家現在的情況可不好,沒回去看看常姨和嘉宇嗎?”王太太覺察出什麼不對勁,笑眯眯地試探,語氣溫柔。
王太太以為是孔彥澤求過周柏喬一輪沒成,特意說這樣的話紮他。他們兩家也算是被孔家拖累的,她自然不想孔彥澤還能這麼淡然,他們倒是急得不行。
“我什麼都不懂,回去了也幫不上忙,就不添亂了。”孔彥澤不緊不慢地塞回去。
“各位還有什麼話?”
孔彥澤笑了一下,垂眼低眉,喝着茶水,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神态和周柏喬一樣。
他這麼一說,誰開口都是落了下乘。
“各位心裡不好受吧,一直都是被别人求,這次卻是來求人的。”
孔彥澤掃過他們,似笑非笑地看了方子景和王之硯一眼,王之硯的打量隐晦一些,方子景明目張膽。
他們兩個還用那種賞玩的眼神,沒把他放心上。這裡的其他人也大差不差,隻覺得他說話不客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來這麼多人。”
周柏喬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今天沒穿正裝,嫌熱,額發半搭,散漫地掃了一圈屋裡的人。
“周先生。”他們都開始打招呼,周柏喬卻沒應。
他徑自走到孔彥澤身邊,孔彥澤也不讓出主位,他很自如地坐在他身邊,手裡摸着火機。孔彥澤瞥了一眼,質問他。
“今天抽了?幾根?”
周柏喬一笑,把火機塞他手裡,湊近他身邊:“一根沒抽。不信你聞聞。”
他轉頭看向面露異色的衆人,笑着說:“這麼大一群人,看不出你們是來求人的,倒像是趁我不在來撒潑。”
“周先生是什麼意思?”方子景看向周柏喬,臉色陰沉。
孔彥澤拽了他一下,周柏喬就完全無視他們,轉頭低下去聽他說話。
“你提前怎麼不和我說一聲?一會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