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澤像是沒聽清,下意識提高了聲音:“誰?”
那人讪笑:“蔣亭淵,蔣大人的宅邸。”
“蓮心!别搬了,我們回驿館。”
怪不得地段這麼好,卻一直是荒廢的。隔壁住了個煞星,誰能受得了。
宋彥澤知道推辭不掉也沒法要别的地方,但至少最近他還不想住過來。
公公擦擦汗,哎喲了一下,真是難為小宋大人了。
誰不知道禦前使還負責監聽告密,換誰也不想住特務頭子隔壁。
“他真這麼說?”
公公垂首恭敬回話,下意識瞄了一眼一邊蔣指揮使的臉色,低頭恭敬回話。
“小宋大人臉色當時就變了,還問奴婢是不是真的,之後就帶着小厮把馬車上的東西又搬了回去。”
“說是要……多住幾天驿館。”
“奴婢勸了小宋大人,可大人隻說……”說到這他欲言又止了一下。
坐在書案後的皇帝笑着看向一邊靜默不語的蔣亭淵,沉聲發話:“接着說。”
“大人說,多跑幾步鍛煉身體,總好過住在羅刹隔壁日日不得安眠。”
皇帝撫掌而笑,看向一邊的蔣亭淵:“卿可聽見了,你這舊識完全是把你忘腦後了。”
“看來是我白考慮了,反倒讓朕做了次惡人。”
蔣亭淵立刻拱手告罪,又斂眉沉聲說道:“臣今日想讨個假。”
皇上随手讓他起來,聽他這麼說來了點興趣,讓他說。
“今日沖撞了小宋大人,左思右想覺得不安,臣想彌補一二。”
“哦?你想怎麼彌補?”
“幫小宋大人搬家。”
蔣亭淵唇角微勾,他面容深邃,高眉挺鼻,典型的北方漢子長相,隻是渾身血煞氣太重,像是要幫小宋大人腦袋搬家。
皇上一愣,朗笑了幾聲,随手一揮準了。“悠着點,朕還等着他幫朕充盈國庫。”
折騰了一天,宋彥澤回到驿館時,天色已經不早。
宋彥澤癱坐在椅子上去看黃曆。他這眼皮還有點跳,但好歹不順的一天要過去了。
他回想着今日羅簡和蔣亭淵的事,一邊往屏風後走解衣一邊琢磨。
羅簡這人和戶部尚書胡衆是同鄉平時來往也多,胡衆是李閣老的門生,都算得上是李恒黨。
羅簡此人油滑骨頭軟,不是不可以争取,一個侍郎能挖到的東西不會少。
想到這,又想起了那個蔣亭淵,他今天奉的诏命不可能是提審羅簡,倒是有可能和自己一樣查到戶部貪污的案子。
但當初皇上召見他時,蔣亭淵竟不在,而且沒有交代過他可以調禦前司。
所以提審羅簡不像是皇上授意,更像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大人!”
宋彥澤正琢磨着,突然聽見驿館外一陣喧鬧,還有壓抑的驚呼聲。
他按按狂跳的眼皮,揚聲喊:“蓮心!外面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來幫小宋大人搬家。”
回答的不是蓮心,而是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尚還帶着笑意。
門被從外面打開了,宋彥澤散着發,身上隻着了亵衣站在屏風後探頭一看。
“出去!”
宋彥澤撈過外袍披在身上,抓着衣領,瞪着已經闖進來的蔣亭淵。
蔣亭淵還是那身官袍,隻是腰間沒帶刀,看了他一會,視線從他的眼睛下移到他抓着領口的手。
“隻我一人進來了。”蔣亭淵又往前走了一步。
宋彥澤立馬抓着衣領往後退,被氣得笑了。“那還真是多謝蔣大人,沒把你禦前司的人都叫進來看。”
“蔣大人這是要辦我了?敢問……”
他沒說完蔣亭淵就笑了一聲,濃眉一挑,宋彥澤沒見過那麼輕挑欠揍的神情。
“辦你?”
蔣亭淵就堵在那,個高腿長,随手一擡搭在屏風邊,把他的路堵死了。
“暫時不辦你。”他伸手一勾,挑起他一縷頭發低頭嗅聞了一下。
“今天隻是來幫你搬家。”
宋彥澤該怕他的,他的身份,他輕佻不講道理的舉動,但他就是不怕,無端覺得他就是在撩閑而已。
不是真的來折辱他的,宋彥澤伸手拍開他的手。
“不勞煩蔣大人,這驿館我住得挺舒服的。”
蔣亭淵突然退後一步,轉頭看了門外一眼。
宋彥澤心神一松,還沒來得及把外袍穿好,蔣亭淵突然大步朝他走來。
宋彥澤的外袍叫他拽過來裹了一圈,跟裹小孩一樣。蔣亭淵攔腰夾着他就抱起來,還騰出另一隻手搭了一下他的頭發。
“蔣亭淵!你!你想做什麼!蔣亭淵!”
宋彥澤活到這麼大從沒這麼狼狽過,氣得眼睛發紅,偏生他手都被裹在衣袍裡被夾在懷裡,抽都抽不出來。
“再叫大聲點。”
蔣亭淵一路夾着他下樓到了大堂,大堂内全是紅襯黑衣的禦前使。他們沒佩刀但全拿着他的行李,蓮心跟鹌鹑似的縮在一邊。
“收拾好了?”
蔣亭淵強盜似的,無視宋彥澤的掙紮,瞥向蓮心淡聲問道。
蓮心心疼地看了眼自家公子,點點頭,瞥了一眼那煞神一樣的蔣亭淵,不知怎麼,竟覺得有些眼熟。
“不叫了?”
蔣亭淵抱着他一路走出去,宋彥澤遮着臉不說話了。
蔣亭淵就知道他臉皮薄,走到馬車邊把他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