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惑從過往的幻夢中醒來,陡然發現太原的處境居然和夢中的變故沒什麼兩樣。
将士們被從被窩裡炸出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一看,城牆都快被炸塌了。
霍炳秋迅速組織人開始反攻,這種突襲他們不是第一次遭遇,應對得還算順手。
嬴惑來不及緬懷夢境中的親人,率先用通天井沖到了交戰的最前線,飛快地升起一道防禦陣法。
鬼蠻的炮火被堪堪擋了下來。
陣法升起來,嬴惑就得站陣眼。鬼蠻人似乎看出來他不能輕易移動,一個個的玩命往這邊跑。
霍炳秋看他應付得艱難,便在他身邊留了個小小的火龍陣,讓人無法近身。
嬴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繼續去對付鬼蠻人。
城内喊殺聲震天,城門口一片火光。堅實的大門搖搖欲墜,其後抵上了沉重的實木和石塊之類,以免鬼蠻人破城門。不斷有士兵頂着炮火修繕城牆,也有不少人搬來大小适中的石塊,放在投石機上,讓霍炳秋等馭火之人裹上烈焰,往城外的鬼蠻人砸去。
城外鬼蠻人源源不斷,卻不見領兵的大将。霍炳秋覺得不對,随手砍死一個鬼蠻兵,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
這人手感怎麼這麼輕?
來不及回頭看一眼那人的屍體,又有鬼蠻士兵不怕死地爬了上來,狂吼着,又被霍炳秋掀起的火龍掀翻。
霍炳秋低罵了一聲,往左看去,顧矜伐和封長樂和鬼蠻人打得火熱,一刀一個鬼蠻兵;往右看去,嬴惑在霍炳秋的火龍掩護下終于輕松了些,卻還有不少鬼蠻士兵圍着。他一邊觀察着陣法屏障,一邊反擊鬼蠻士兵。
霍炳秋思量一瞬,往嬴惑那邊去了。
他砍翻一路上的鬼蠻兵,把輕得不像話的鬼蠻兵扔下城樓去,對嬴惑說:“這鬼蠻人來得不對勁!”
嬴惑喘了口氣,扭頭看他:“哪裡不對勁?”
霍炳秋道:“這麼多人,沒完沒了,胡勒圖卻不在!”
嬴惑微愣,轉身去看,城外的鬼蠻軍隊确實沒有挂着帥旗的戰車。
他想到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走了兩步到城牆邊緣,往下看去——
隻見橫陳城樓下的屍體搖搖晃晃的,又站起來了!
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沉聲道:“這不是人!”
霍炳秋一驚,也探頭去看:“什麼?”
為了不讓屍體在城牆上堆積,大周士兵,尤其是這幾個将士,習慣性将屍體往城外扔,也是因此,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些屍體竟然會複活!
霍炳秋隻被驚了一瞬,馬上反應過來,惡狠狠地說:“我去把他們全燒了!”
嬴惑點點頭,說:“我助将軍一臂之力。”
他說着擡起手,還在不斷往前沖的鬼蠻士兵似乎被一堵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狠狠地砸在了那堵“牆”上!
身體和“牆面”相撞的聲音不絕于耳,嬴惑額前猛地爆出一根青筋。霍炳秋想到或許是嬴惑用通天井的能力将他們控制住了,不敢耽擱,一條巨大的火龍從他手中橫空出世,向被控制住的鬼蠻人沖去!
火焰将他們燒得鬼哭狼嚎,又更猛烈地撞擊嬴惑鑄成的“牆面”。
嬴惑身形一抖,好像快撐不住了。
霍炳秋暗罵一聲,将火勢燒得更猛。
二人專心對敵,沒注意身後一個被砍翻的鬼蠻士兵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等嬴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把長劍直接将嬴惑捅了個對穿。
城門外對鬼蠻的控制瞬間潰散,滿身燃火的鬼蠻士兵似乎确實缺靈短智,嗷嗷叫着到處跑,倒還把火勢弄得更大了些。不過霍炳秋無意關注那些,他目眦欲裂,将刺傷嬴惑的鬼蠻士兵也點燃掀翻,忙不疊去把嬴惑扶住。
“這......這!”霍炳秋難得手足無措,“我帶你去療傷!”
嬴惑的腦子隻模糊了一瞬,馬上又被疼痛刺激得更加清醒。他把插在腹部的長劍拔出來,手中艱難地凝了一些靈力,捂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上,勉強止了血。
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抓住霍炳秋的手腕,低聲問:“外面......怎麼樣了?”
他一說話嘴裡都往外滲血,霍炳秋急得不行,卻隻能順着他的話回答:“鬼蠻人......哎,好像燒得差不多了,不怎麼動彈了。”
嬴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喊殺聲停了,炮火也停了。鬼蠻似乎損失慘重,讪讪撤兵。
嬴惑還想說什麼,霍炳秋急火攻心,直接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嬴惑也顧不得驚了,疼痛能給予他的清醒漸少,失血過多開始讓他意識模糊。
......算了,鬼蠻人走了就好。
·
嬴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正是晚上。
旁邊是韓峰守着,他坐在床邊,手撐着頭,頭一點一點的,困極了。
可嬴惑一動他就醒了,渾身一震,擡起頭看到嬴惑醒過來,大喜過望,飛快地扔下一句“我去叫霍将軍”就跑走了。
嬴惑:......
霍炳秋來得也很快,嬴惑估計自己睡的地方就在帥帳不遠處。
他進帳看到嬴惑醒來很是松了口氣,做到他身邊撇眉道:“你吓死我了!也是我沒注意......現在覺得怎麼樣?”
嬴惑喉結動了動,張口時聲音還很沙啞:“沒事。”
“這件事,怪我。”霍炳秋重重地歎了口氣,“軍中有細作二人,将軍中有些事洩露了出去。這回鬼蠻來犯,似乎就是沖你來的。”
嬴惑點點頭,他想說的也是這個。不過霍炳秋既然已經悟出來了,他也就不多嘴,隻是寬慰道:“是那些人陰險,哪怪得了将軍。”
霍炳秋苦笑一聲,道:“可惜沒審出什麼,他們是死士,咬舌自盡了。”
嬴惑愣了愣,抿唇沉默片刻,說:“幕後主使,我大緻也猜得出來。”
霍炳秋愣了一下,馬上說:“那咱們趕緊告訴陛下!”
嬴惑卻一個激靈馬上拒絕:“不行!先......先别告訴他。”
霍炳秋又是一愣,有些迷糊:“為何不告訴他?”
“告訴了他他便沖動治罪,傷的是他自己的名聲。”嬴惑輕笑一聲,帶着一絲苦澀,“當年的舊案還沒有翻案......這些新賬舊賬,到時候一起算也不遲。”
霍炳秋沉默良久,最終還是依了他:“罷了,你們這些孩子,都有主意。”
嬴惑輕輕地笑了一聲。
“好了,好好養傷,這段時間軍中事不用你管。”霍炳秋道。
嬴惑應下,又想到什麼,說:“他們既然是沖着我來的,這回我沒死,豈不是還會卷土重來?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