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宇聽清楚了,真真切切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若全都給我……那便最好。”
最後一個好字他沒說完,隻剩了氣音。
嬴惑渾身顫抖,用力攬着姬宇,抓着他的傷處,深深地低下頭。
姬宇的身體正在迅速變冷,刺骨的寒冷從他和姬宇接觸的地方傳來。
他希望這隻是姬宇的一個惡作劇,或者是姬宇為了套自己的話又施了苦肉計。
他想像以往一樣打趣,調侃,呵斥,怎樣都好,卻不是像現在這樣,喉嚨裡的哽咽壓不住,擠出來一句肝膽盡裂的——
“……貪心。”
·
商澤回府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感覺到自己在姬宇身上下的靈脈鎖被沖開了。
商澤“騰”地站起身來,又急匆匆地往宮中趕。
自己明明跟姬宇說過不要動用靈力,更别說沖破靈脈鎖......難道姬宇遇到了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逼得姬宇得拼死動用靈力?
商澤想到了那個死活都找不到的秦漢策。
他不敢猶豫,很快到達皇宮。
還沒到姬宇寝殿,隻在殿外挺遠的地方商澤都能感受到強大的靈力波動。
商澤心裡一緊,加快腳步,猛地推開姬宇寝殿殿門!
商澤:!
殿内狼藉不說,地上的大灘血迹就吓得商澤一個踉跄。而姬宇居然躺在龍榻上,身上衣袍血迹斑斑;嬴惑面無表情地坐在他身邊,聽到商澤推開門的動靜也沒反應。
商澤驚疑不定,猶豫着上前:“嬴、嬴惑......?你,這是怎麼回事?”
沉默半晌,嬴惑才給出反應。他轉過頭,看向商澤,看似平靜的眼神裡掩藏着波濤洶湧。
他輕輕開口:“你過來,給他看看。”
商澤又驚又疑,他覺得嬴惑這狀态太詭異了,但還是上前,不敢坐在姬宇榻邊,隻拖了把矮凳子坐下,把姬宇的手拽過來診脈。
他指尖搭着姬宇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一股靈力進姬宇的身體檢查,卻驚訝地發現——
姬宇肉眼可見的外傷非常嚴重這也罷了,靈脈受損也非常嚴重;但是令商澤更驚訝的是,這些傷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
商澤震驚地擡頭看嬴惑:“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也是這時才看到嬴惑嘴唇上有一點殷紅的血迹,不像是吐血造成的,倒像是親吻了别人......蹭上去的。
嬴惑淡淡地看着他:“傷勢還好?”
商澤咽了口唾沫,道:“還好,都在愈合,都不用我來治——”
他頓了頓,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嬴惑垂眸,目光投向姬宇,道:“應當是你們告訴我,怎麼回事。”
商澤一震,心虛不已。
他原以為瞞嬴惑瞞了也就瞞了,誰曾想這麼快就被拆穿,姬宇還歇菜了,隻能自己應付!
商澤讪笑兩聲,道:“是魏後......指使德備才給皇上下了毒,毒性太烈,不能動用靈力,我才給他下了靈脈鎖。”
聞言嬴惑深深地吸了口氣,閉眼,似乎在壓抑着情緒。半晌他才睜眼,又問:“德備才何在?”
商澤道:“是皇上自己處置的,我不知道。”
說完他怕嬴惑動怒,又說:“哦,尹弘應該知道。我去叫他?”
嬴惑微微點頭:“有勞。”
商澤趕緊起身去叫人,走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嬴惑,被他眼底醞釀的風暴吓了一跳。他趕緊往外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舒一口氣。
出門不久商澤就遇到尹弘,尹弘正要往這邊趕,二人幹脆一道來了。
商澤道:“嬴惑來了,皇上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添了新傷......不過更奇怪的是傷居然都在恢複,毒也清得差不多了。”
尹弘也很驚訝。
二人趕回去,嬴惑還維持着商澤離開時的姿勢。
他們倆回來,嬴惑才轉頭看向他們。
看着這個狀态的嬴惑二人莫名犯怵,尹弘與商澤對視一眼,上前道:“德備才給陛下下了奇毒,商澤緊急制了解藥,正當堂審問德備才時,德備才發現自己是被魏後蒙騙,羞愧難當,當場......磕頭,死了。”
嬴惑眼神似乎有些波瀾,輕輕地說:“知道了。”
他說完了也沒有要繼續解釋現下情況的意思,商澤急得抓耳撓腮,最後終于開口:“後來......又有什麼歹人來過?”
嬴惑輕輕呼了幾口氣,似乎是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說:“應當是你們離開不久......秦漢策來過。”
商澤尹弘:!!!
嬴惑:“他控制了姬宇,姬宇一言一行都為他所制難以自控,給秦漢策拿去了噬元珠。”他頓了頓,繼續說:“我雖趕到及時,但秦漢策招數陰毒,一時不察,讓他得了手。噬元珠......也被他拿走了。”
商澤尹弘二人倒吸一口涼氣。不過事已至此,他們隻能想辦法補救。
商澤好奇的是姬宇的傷,他問:“陛下的傷......怎麼開始恢複了?你用了什麼秘法?”
嬴惑搖搖頭,商澤心道也是,還有什麼生死人肉白骨的秘法是自己不知道的。
嬴惑:“我将兮兒的靈根給了姬宇。”
商澤:!!!
商澤對虞兮的情況有些了解,知道她的靈根有奇用,沒想到居然奇到這個地步?!
但是商澤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等等,但是我剛剛探查陛下靈脈時沒發現有另一個靈根啊?”
嬴惑眼神深沉晦暗,道:“這是兮兒的靈根最後一次的生死人之效......此次用過,靈根已然消散。”
他當時想到虞兮的靈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隐約也帶着一絲僥幸,或許狐狸靈根的最後一根尾巴斷掉,靈根就隻是變成普通靈根;誰曾想它直接消弭了。
商澤想到姬宇身上那些已經在恢複中都可怖無比的傷勢,長歎一聲,道:“罷了,救回陛下一條命,也是萬幸。”
嬴惑沉默不語。
尹弘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他看二人聊完,想起自己回來的原因,道:“我離開之前,陛下讓我去緝拿魏氏。但我到冷宮時魏氏已然離開,不知所蹤。”
商澤:“魏氏曆來與秦漢策勾結,秦漢策離開多久了?或許我們還有辦法攔截。”
若是姬宇醒着,便能反應過來得去姬崇徽宮中攔截秦漢策與魏淑賢;然而此間三人都對魏後不甚了解,錯失了時機。此時再要去攔,已經攔不住了。
商澤又召出堂前燕,讓他們去找。
嬴惑應當是沒見過堂前燕,目光在那些黑衣傀儡身上停留了一會。
商澤察覺,道:“這些蠢物,自己主子傷成這樣,不叫,他們還真不出來......”
嬴惑反應過來,這或許是姬宇的什麼秘法暗衛,不通靈智,隻是幫人做事的死物。他想剛剛若是有這些堂前燕的幫助姬宇會不會不至于傷重至此;但轉念一想,此物出現隻怕又會被秦漢策控制對付自己,倒不如幹脆不出現。
他沉沉地歎了口氣。
商澤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口不擇言道:“你也别太擔心,陛下洪福齊天......”
聽到“洪福齊天”,嬴惑竟笑了笑。
商澤愣了一下,嬴惑卻斂了笑容,道:“魏氏一族如何處置了?”
此事尹弘比較熟,他應道:“魏氏勾結鬼蠻謀害五族的證據已經找到,魏氏本家全族如今在獄中,陛下本準備重審舊案治罪魏後,卻被德備才下毒誤了事......其餘魏氏族裔一部分在軍中,為穩定軍心此事并未讓他們知曉。還有一部分遠在衡山,與當年的事情無關。”
嬴惑了然點頭。
尹弘:“那我們還重審舊案嗎?”
“當然。”嬴惑道,“隻是此事等姬宇醒了再說。”
尹弘點點頭。
商澤自第一眼看到嬴惑時那種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他皺眉擔憂道:“你們與秦漢策一番纏鬥,你自己沒受傷?”
嬴惑擡頭看着他。
他緩緩起身,想說些什麼,眼前卻一陣發黑,肺腑的劇痛更甚。他根本站不穩,身形搖晃兩下,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商澤大驚:“嬴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