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劃破手心皮膚,叫人一時覺察不到疼痛。
葉清瀾擡手看着傷口,那殷紅血液從手心流下,因他動作,一時不慎滴到身後慕歸寒手背。
慕歸寒不知是情況緊急被吓到還是如何,靠着身後的柱子一言不發。
他隻是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葉清瀾,擡手将另一隻手上的血抹掉。
溫熱,聞不出什麼腥味,卻令慕歸寒覺得厭惡。總覺得前邊的人是在惺惺作态虛情假意。
他将手上的血血用拇指抹開,旁邊回過神的八象門弟子便繞到後面将他扶倒一邊。
葉清瀾瞥了一眼慕歸寒,聲音聽不出冷熱與關切:“可有受傷?”
慕歸寒垂着眼逢場作戲:“仙君出手及時,弟子并無大礙。”
葉清瀾這才将目光挪到對面的東方家,林如笙在看見東方永泉舉劍時已經掀了桌子,如今高頭台階上有了好幾根殘缺桌腳。
那位被請來的刑獄使瞧見裡面的情況也是瞠目結舌,原本打好的腹稿也無用武之地。
這次無論誰說話都不好使,林如笙是當場盛怒,直接放話:“叫你們東方家家主來!此事八象門決不罷休!”
東方家與八象門結怨了,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已經傳得人人皆知。
晚間地坤堂,結束了一日修行的弟子都往宿舍區走。
“聽說了嗎?東方家家主來八象門,與咱們掌門談了一下午,最後直接下令将那三人逐出了師門!”
“那東方永泉如何?”
“聽說小懲大誡吧,畢竟是東方家親系,再怎麼莽撞也隻能本家認喽。”
“有說過他什麼處置嗎?離火峰那邊的弟子有沒有消息?”
“暫時不知道,反正被拘留在那邊了……”
慕歸寒剛從入定狀态出來,就聽見同院子的幾位師兄勾肩搭背走了進來,嘴裡還說着今天的八卦。
屋子裡的燈未點亮,進來的人摸索着引燃了蠟燭,見慕歸寒正盤着腿打坐,不由走過來調侃一下:“師弟,這麼用功嗎?不會修行了一下午?你這麼認真……倒讓師兄幾個有些無地自容了。”
“對啊慕師弟,你可是内院前十,還這麼努力。今年綜測莫不是打算進軍前三甲?”
慕歸寒聞言輕笑:“師兄說笑了,隻是溫習基本功而已。”
他重生而來,前世當了太久魔尊,一時回歸少年仙門子弟身份尚還不熟練。
方才在議事堂就是運功生疏,出了纰漏,險些被東方永泉那孫子砍了,實在丢臉。
這才一回來就按着這一世的經曆好好将仙家心法運轉了幾周。
他這一朝重來,稀裡糊塗,什麼都要重新開始,也不知日子該怎麼過,但總不能淪為廢柴任人欺辱。
慕歸寒同這些室友說着,下了床,打過招呼後就打算去各處轉轉。
畢竟距離他再次見到八象門,也過了幾十年了。
前世他成了魔尊,便回八象門複仇,後屠盡滿門、一把火就将這人間仙境少了個幹淨。
如今陰差陽錯回了這裡,回到他少年時期,再見這熟悉場景,不由有些感慨。
圓月高升,銀白月光在樹梢山石上鋪開,美輪美奂。
可好好轉着,他卻不知又走到了何處,沿着小路撥開幾枝外展擋路的樹枝,便有一柄長劍橫在了他脖子上。
對方無聲無息,氣息冰冷尖銳。叫慕歸寒久違感受到了一陣威脅。
可還未等他擡頭看向來者,便聽對方奇怪“咦”了聲,脖子邊的劍收了回去。
接着葉清瀾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慕歸寒,你怎會來此?”
聽到聲音,慕歸寒一時緊張的心竟稀奇地松懈幾分,他看了看四周,反問:“入夜了,現月君為何也在此處?”
葉清瀾道:“這裡是離坎水谷最近的靈獸場。”
慕歸寒心說難怪。
前世他陰差陽錯被葉清瀾收為徒,常年居于坎水谷,一時重來便下意識喜歡往稍微熟悉的地方去走。
這會漫無目的的,竟不知不覺轉到了坎水谷附近。
慕歸寒看着葉清瀾,思考一瞬,有理有據地說:“此處并非禁地、也無人看守,自是誰都可以來、誰來都不稀奇。”
葉清瀾聞言難得默然一瞬,接着轉身,語氣聽不出喜怒:“說的也是。”
聽他這般回答,慕歸寒便肆無忌憚跟着葉清瀾繼續往裡面走。
此處雖為靈獸場,卻不比他們用于綜測實戰的那種危險之地。
這裡面的靈獸,大多是門中弟子主動飼養或在外救治後帶來的,沒什麼傷害性的靈獸。
早在葉清瀾拔劍時,周圍一圈靈獸便感受到危險氣息已經四下逃竄,慕歸寒走進林子後便不見其他生物的身影,唯有晚風穿林過,顯得靜谧祥和非常。
他走在後面,打量着前方葉清瀾腰間的靈劍。
這把劍并非他前世熟悉的模樣,從這世記憶中聽到的名字甚至都是陌生的,讓慕歸寒都有些難以置信。
恍惚好像前世不過黃粱一夢,倒顯得是他自己的臆想産物。
可他體内這完完整整的神魂能證明,他确實經曆了前世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