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沉默良久,還是歎了口氣,道:“晚些時間再回去吧。”
阿迪沒有辦法,他隻不過是一個下人,主人們要做什麼,他有什麼資格置喙?他聳了聳肩,放下了車簾——還是趕緊回府,修一下馬車吧。
馬車繼續前行,塗山璟放下茶杯,心中一股疲憊陡然而至,他精神有些頹靡,蜷縮起雙腿,雙臂環住,将臉深深的埋在了膝蓋裡——如此一拖再拖,他也不想如此,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見不到他的人,奶奶可能隻是會着急一些,而不是因為知道了真相,從而勃然大怒導緻病情嚴重吧?
如果小夭在的話,應該會很讨厭他這種做法吧,所以這麼久了,他連夢都沒夢到過她一次……
“小夭,我不開心了,你送給我的朏朏,也不能讓我感到開心了,怎麼辦呢?你回來吧,哪怕遠遠的讓我看上一眼,我就很開心了,好嗎?好嗎……”
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長長的街道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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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隔壁,相柳的住宅。
戴着黑金面具的赤宸剛推門而入,就皺了皺眉頭,退了出來,看向相柳,問道:“你這也太窄巴了,這青天白日的,進去紮猛子黑乎乎的,我都不适應,這連個院子都沒有,就一屋子,一開門就是大街,不覺得吵得慌,不憋屈嗎?”
相柳此時是一頭黑發,卻又不似防風邶金冠玉帶,錦衣華服,衣着與鎮上的居民沒什麼兩樣,頭發隻是用一根藍色的布帶松松挽着,身上穿的也不過是淺藍色的短襟粗布衣裳,素淨樸實的好像所有鄰居家的大哥哥。
他聽了赤宸的話,笑了笑,不置可否,進了門,将最裡面的一扇窗戶打開,明亮的陽光投入,室内光線這才順眼了許多。
相柳道:“因為隻有這間屋子,離回春堂最近。”
他說完,熟門熟路端起一個銅盆,裡面有段抹布,在門口的缸裡舀了一瓢水,又走進去把桌椅闆凳擦了一遍,這才招呼赤宸進門。
赤宸走了進去,隻見室内隻有簡簡單單的桌椅,桌上擺着最普通的青花瓷的茶具,木頭做的屏風糊着一層白色的薄紗,後面朦朦胧胧的可以瞧見床榻。
赤宸看向裡間的窗戶,看到露出葳蕤青翠的一角落的樹葉,被風吹的晃悠悠的,站在窗前,可以看到那間回春堂,後院露出的屋子,還有隐隐談話聲傳過來,于這夏日的午後,仿佛如催眠曲一般,催促人進入香甜的午睡。
“原來,這就是小夭最懷念的地方,這裡有她最安穩最美好的時光。”相柳站在他身側,也同時向窗外望去,神色柔和,娓娓道來的與赤宸說。
隻不過相柳說完,突然又皺了皺眉頭,再次問赤宸道:
“大人,您說小夭此次投胎,您費勁心機,為她保留了今世的記憶,可我們找了她這麼久,所見過的那些孩子們,他們看到我們,并沒有什麼反應啊——八年了,大荒的土,都差不多被我們翻一遍了,為何仍是遍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