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族裔如果有愛人并也參與了犯罪合謀，是需要重新參照《吸血鬼戀愛保護法》來定罪的。”迦勒一本正經地回答。“這主要是考慮到吸血鬼種族特性，很容易被利用或者被強制命令。”
雖然這本特殊保護法隻是藍山國境内的法律，最開始是用來保護戀愛腦吸血鬼不被愛情騙子控制的情況，并不适用于異界的吸血衍體。
但他個人覺得，在吸血鬼族群這種上下級鮮明，下級幾乎無法反抗上級命令的特殊情況下，戀愛保護法也是可以用來保護弱勢的下級。
這個下級包括高吸對長者、低吸對高吸、親信對夜行者，自然也包括衍體對費倫吸血鬼。
阿斯代倫沒聽懂眼前這個男人說的保護法條是什麼意思，但他看見迦勒突然間擡起了右手，揮掌向自己而來，立馬下意識地閉眼，等待即将到來的掌掴。
隻要被打一頓，關于綁架古爾人孩子的這件事應該就可以糊弄過去了吧？
吸血衍體這樣猜想着，但意料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這個看起來很兇的獵魔人，隻是把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接着一段段畫面出現在了他的腦海内。
迦勒還是第一次用記憶傳輸這項能力，隻要目标為凡血，與之肌膚相貼就能傳輸一些畫面或者記憶。
這是紮格自訴，他結合費倫這邊的神明知識，研究出來的新技能。
于是當迦勒頭疼着怎麼和阿斯代倫解釋保護法概念的時候，紮格主動把新技能刻入迦勒的血液裡，供好友使用。
翻譯成費倫通用語的保護法條例、法庭開庭錄像、案例報告，等等迦勒覺得記憶中有參考性的資料，一股腦地塞進了阿斯代倫的腦子裡。“嘔————”龐大的信息量令可憐的大腦一時沒接收住沖擊，令衍體扶着水井沿壁，半蹲下身開始幹嘔。
而接觸到了吸血衍體體内凡血的迦勒，也幾乎是同時俯下身體對着地面也開始了幹嘔。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經驗主義錯誤，比如看見能在陽光下自由行走的阿斯代倫，就自動帶入了和伽藍沙族群有那麼一點近親聯系。
畢竟大多數的吸血鬼是不能接觸日光的，比如以前的伊茲、萊斯特、還有開旅店的德庫拉和他的女兒梅維絲。夜行者是因為血脈劣化，後三者雖然也是吸血鬼卻與伽藍沙族群沒有什麼近親關系。①
又比如錯認為衍體與夜行者的親信們一樣，是一個用勞動和信任換取永生的交易。
但迦勒都猜錯了，随着他接觸阿斯代倫的肌膚，并将記憶傳輸給後者，一部分來自衍體的記憶片段也不可避免被獵魔人所接收，肮髒的城市下水道、陰暗又潮濕的狗舍、散發着腐臭味道的老鼠屍體……
一時之間迦勒竟然覺得自己年輕時候流浪的那幾年也算過的不錯，至少還算自由，而不是被困在城市和下水道裡與老鼠為伴。
迦勒馬上請求紮格終止了記憶傳輸的技能效果，這才擺脫了嘴巴裡那近乎真實的老鼠味，接着緩緩站起身，從腰間拆下酒壺悶了一口烈酒來緩解嘴裡的惡心感。
“我親愛的旅伴，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已經岌岌可危了，”阿斯代倫扶着額頭，緩解着剛才被灌入大量信息的眩暈感，同時也緩緩直起腰背維持着自己的體面，“你是不是得主動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些法律條款和案例，我想你說過你是城市審判官的。”
迦勒臉色古怪地重新開始打量阿斯代倫，根據剛才意外讀取到的記憶，那都不可能是一位審判官的生活記憶，但衍體習慣上的言辭與舉止，在費倫大陸所處的這個時代，基本上隻有生活優渥的貴族才能從小培養出來。
阿斯代倫被迦勒的回答噎了一下，雖然的确擔任過審判官，但那都是生前的事，他對那段記憶早已模糊，隻要避重就輕地說：“我們博德之門沒有這種法律。”
“費倫當然沒有保護下級吸血鬼而指責上級吸血鬼的法律……，我給你看的都是高吸虐待低吸而被藍山國法院處罰的家暴案例…”
獵魔人雙眼依舊盯着吸血衍體，從他臉上的表情轉移到了衍體身上的衣着，奢華的絲絨面料、精緻的金線刺繡，手工編織的蕾絲花邊，的确第一眼就能認定穿衣服的人至少是個小貴族。但細節的針腳上，用的線顔色有微妙的不一緻……
迦勒再次伸手，這一次是摸向阿斯代倫的衣領，吸血衍體再次做出了類似閉眼和瑟縮的自我保護行為，這一次獵魔人觀察到了他的下意識動作，眉頭皺得更深，但伸出的手卻更加堅決。手指搭在了衍體的衣領上，接着探進了衣服的内側，不出意料地摸到了幾個補丁的痕迹。
“你的雙手很靈巧，我想你除了握匕首，應該也拿縫衣針，是個技術非常不錯的裁縫，所以才能在外觀上，把一件破舊的貴族服飾複原地如此完美。”迦勒歎了口氣，“但真正的貴族是不會花大力氣請裁縫複原一件舊衣服的，他們隻會買一件新的……”
“但隻要是複原就會有痕迹……”獵魔人收回了手，當他摸到衣服内側的補丁時，就自認為推測出了一部分的真相。
“雖然我不是費倫人，且多少算是多管閑事，但你如果想尋求庇護，盡可以相信我。”
“雇傭我的藍山國受吸血鬼所領導，我在費倫也需要接觸這裡的吸血鬼族群，而你是我接觸到的第一個吸血…衍體，所以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向我求助。嗯……前提是别在我眼前作惡，以往的我可以暫時當不知道。”
這回換成是阿斯代倫眼神古怪地盯着迦勒了，一般來說隻要被認出是吸血鬼或者衍體的身份，迎接自己的通常是石頭或者木樁，很少有這麼傻的人在認出自己是吸血衍體之後還會主動釋放善意和提供庇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