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無聲搖頭沒有向迦勒解釋的打算，隻是開口說：“我得和你，還有所有人都談談。繼續保持沉默，我就太沒有良心了。”
原本就拿着藥品朝着兩人走來的邪念，也加快了腳步靠了過來，蹲在蓋爾癱軟的身體前，迦勒的身邊。
“繼續說，身邊都是朋友。”邪念說。
“我可能需要補救一下了，”蓋爾苦笑，“……我曾經說過自己是一名天才法師，魔網女神的選民，她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愛人。”
“我們享受彼此的陪伴——身體、思想和靈魂。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滿足……”
蓋爾苦笑中又透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但無論是多天才多強大的法師，我們這些凡人都隻能觸摸到魔網的表層。”
“密斯特拉控制着我們，不讓凡人們越界。但每次與她在一起時，我卻能越過那條界限看到更深層次的奇妙，但我無法靠近，就像站在懸崖上欣賞美景……”
“我曾經嘗試，越過她設下的界限……”
〔愚蠢。〕旁聽的紮格評價道，〔這種界限通常來說是神為了保護凡人才設下的。〕
迦勒内心也暗自同意紮格的說法，就像是自己曾經意外觀看到神戰投影一樣，神明設下的保護還是不要鑽空子來的好。
但獵魔人沒有開口多說，因為這位紫袍法師需要的是朋友們的傾聽，而不是責怪。
“我試着說服她，懇求她，發脾氣。還發誓說我的野心，隻是為了更好地服侍她，但她隻是微笑告訴我要知足……”
“如今看來，我曾自傲的難以置信，我與她相伴，卻并不滿足。所以我想愚蠢地證明，自己能配得上她……”
蓋爾語氣略有停頓，過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領主居住于浮空城的高塔之上，他的經曆暫且略過，簡單來說就是他以為自己能篡奪魔法女神的位置，自己成為新的神祇……”
迦勒等衆人眉頭微皺，獵魔人是覺得這事聽起來就不靠譜，其他隊友們則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故事，耐瑟瑞爾帝國毀滅的故事。
“那位領主釋放了一個魔力龐大無比的十二環法術，妄圖篡奪魔法女神的力量，那道法術像創世之前的狂暴混沌一樣席卷了世界。
即便是魔網本身也無法抵禦那種侵襲，所以魔網被撕裂了，接着支離破碎，人類完全失去了魔法，直到女神歸來的那一天……”
“密斯特拉修複了魔網，把支離破碎的碎片重新聚合在一起，并限定了凡人隻能使用九環及以下法術。
我曾經認為，她已經将所有的魔網碎片重新編織，直到我找到了一本耐瑟瑞爾巨著，它的裡面封印着一片早期的、撕裂的——魔網碎片。”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能把這縷原初魔網還給魔法女神呢？”
迦勒依舊沉默，但他已經猜到了部分真相。
蓋爾還在叙述着自己做過的蠢事，“我當時确信，奪回那縷帶有浪漫色彩的原初魔網，就能說服女神帶我進入她那迄今為止都無人踏足的禁忌領域……”
“接着我在我的書房，翻開了那本書……”紫袍法師說着，在邪念和迦勒之間猶豫了一會，最後對着迦勒伸出了自己的手。
“來吧，将手放在我的胸口。”
獵魔人伸出了手，但他的眼底泛出一絲血色，這是紮格，此刻他與迦勒同在。手掌貼在法師的胸口，明亮刺眼的魔法光輝透過薄薄的法袍閃耀，蓋爾同時也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一雙黃色的貓瞳與一雙異色眼眸，通過蓋爾的眼睛，望向了他塵封的記憶，一本被封印的書。
裡面沒有書頁，隻有一團漆黑躍動的至黯魔網。它的仿佛有牙齒與利爪，勢不可擋得鑽透了法師的身體，成為了他的一部分。它是如此的饑渴……
蓋爾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虛弱很多，他沒有松開迦勒的手，繼續道：“諸神在上，在吸收碎片的那一瞬間，我沒有被殺死，但那僅僅隻是開始……”
“耐瑟瑞爾的禍害，毀滅法球。盤踞在我的體内，它需要進食。”
“隻要我能從足夠強大的源頭吸收魔網的痕迹，它就會暫時得保持安靜。然而要是它完全陷入不穩定狀态……”
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魔法炸彈，早有所知的迦勒在内心感歎道，但獵魔人又好奇追問道：
“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麼嗎？還有你曾經去過昆特大陸，那裡沒有魔網，你也沒有爆炸，能不能換個位面……”
蓋爾搖了搖頭，這才松開了迦勒的手，“來不及了。我的密友，塔拉，她是一隻翼貓。這段時間她連續送來了好幾件魔法裝備，來提取着其中的魔網，為我撫平那熊熊燃燒的森林大火……”
“但就像是一杯水澆進大火裡那樣無助，且無用……”
“我隻要走出遺物的保護範圍，至上真神就會追上我，而在我死亡的瞬間，法球就會沒有控制地爆發……”
“這個範圍不夠遠，時間不夠長，不夠用來遠離你們和任何有人煙的地方。我預測過它的爆炸範圍，它至少抵得上深水城及周邊的土地……”
“迦勒，我想請求你，将血神的力量覆蓋我腦海裡的寄生蟲，讓我擁有足夠的時間和範圍離開……”
“不！”迦勒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蓋爾的請求。
“這不是個英雄般的結局，但足夠正義，且還算有詩意。”蓋爾繼續勸說着隊友，
“我會盡可能的深入幽暗地域，說不定就能找到一個奪心魔巢穴，然後所有人腦子裡的蝌蚪就能因此死去……”
“不！”這一回是邪念吼了出來，他同樣拒絕蓋爾的提議。
“一起結伴走了這麼遠……”邪念聲音裡透着委屈，他的腦子裡沒有從前，從奪心魔飛船裡蘇醒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與自己結伴的隊友們，就是他記憶的全部了，“我們以後也會繼續走下去的……”
迦勒幹脆伸手握住了蓋爾的手掌，使自己與蓋爾的血脈相連，同時在内心呼喚紮格，[紮格，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