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幽影球。

那是一個青年，從床上起來，說着今天天氣真好啊，接着天色黑了，而他的房間裡沒有點蠟燭。

第四個幽影球。

來自一位婦人，丈夫失蹤好幾天了，家裡沒有存糧，還有一個餓壞了的孩子，她拿着火把和錢币準備去鎮子上碰碰運氣。

第五個、第六個、第……

收回了手，迦勒捂着自己的腦門，他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别看了，〕趴在迦勒盔甲肩膀上的刺猬伴偶，調轉了一下身體，隔着伴偶的寶石眼睛，紮格看向獵魔人。

〔在冥府裡，也并不是所有的冥神，都能接觸并記錄凡人們的死因的。〕

〔或者說，我的父親并不希望冥神太頻繁地接觸凡人。〕紮格說到這歎了口氣，〔做冥神要足夠地冷酷，塔納他就做的很好，不論凡人怎樣的哀求，提出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請求、賄賂，不論凡人生前的高低貴賤，他一視同仁隻執行自己的收割。〕

〔塔納收割靈魂，赫爾墨斯及其他有空的神會把亡靈們帶去厄瑞波斯，并在那裡分類，修普諾斯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有登記并記錄亡者的死因及年齡。〕

〔死亡必須是公平、公正且冷漠無情的。所以每次冥府最佳員工評選，塔納總是榜上有名。

修普諾斯雖然總是悠哉遊哉的不靠譜樣子，但他工作也從未出錯過，嗯，但優秀員工評選他還是比不過塔納。〕

說着紮格有些想念塔納了，死亡化身不僅是冥府王子的親密情人，還是衆神世界地表規則的重要一環。

〔塔納唯一一次工作出錯，就是西西弗斯騙了他。那一次地表上的凡人，十年裡沒有人死亡，正巧也趕上了阿瑞斯在地表執行戰争神權，整個戰場上的破碎屍體，全都活着……〕

〔那個場面我沒有親眼見到，但冥府同僚們和赫爾墨斯都表示很糟糕，為此不得不暫時放下了工作，去尋找塔納。待他回歸以後，冥府忙碌了很久，才把事件的後續影響消除，父親也制定了更嚴苛的，對凡人的冥法。〕

迦勒沉默聽着紮格在腦海裡的絮絮叨叨，一邊開路一邊試圖遺忘剛才讀取到的，來自幽影不死生物的記憶。

〔唉……〕說了很多關于塔納都斯，關于死亡之神的回憶，紮格深深歎氣想到了被克洛諾斯占領的冥府，〔我被倪克斯抛出來之前，回頭望了一眼。〕

〔塔納他就在我的身邊，被時間凝固着。母親也在、墨紀也在……〕

〔已經距離冥府被占據，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我記憶中的，那片美麗的地表世界，應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死亡了吧……，沒有常青沒有種子，我也不知道外婆會不會讓寒冬永存于地表……〕

〔還有修普諾斯，我沒有看到他，希望他是逃脫出去了，而不是被囚禁在我沒看到的角落裡。如果塔納無法執行他的神權，那麼修普諾斯至少能為那些無法安居于冥府的亡靈帶來短暫的甯靜。〕

[那邊的情況，和這裡很像……]迦勒施展阿爾德法印，将自己開路劈砍下的藤蔓給推開，一邊在心裡與紮格對話。

〔是的，很像。〕紮格回道，〔死亡不曾真正降臨，亡者的靈魂徘徊于地表，無法離開無處可去。〕

[唉……]迦勒在内心默默歎氣，他本來還想詢問紮格能不能用冥府神權把那些平民的靈魂解救出來的，但很顯然現在的紮格做不到。

以獵魔人對冥府王子的了解，如果能做到，紮格恐怕剛才就出手了。

〔迦勒，〕紮格呼喚着自己的代行者。

[我在的。]迦勒回應道。

〔去調查詛咒源頭吧，必要的時候可以向我借權。〕鮮血之神如此說道。

[好的，我會的。]迦勒闆着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自那天約法三章後，一人一神自借用神權定下的規矩，這代表着紮格也想要解救這片受詛咒的土地，他會全力支持自己。

紮格也露出微笑，同時想起了很久以前，墨紀評價自己的一番話，她說像自己這種性格，是不适合做一個冥府神的。

但冥府是我的家啊……，冥府王子暗暗地想着，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