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裔痛苦地閉起眼,就在今天白天的傳送門保衛戰時,他站在不死生物的屍體上,腦子裡突然回憶起了一個片段,來自曾經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視野還很矮小,遠沒有現在成年龍裔身軀來的高大,他感覺自己站在一堆血淋淋屍體的頂端,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地點是在一間破敗的小屋裡,大概是在城裡的貧民窟,有着兩間卧室但是都已經被鮮血覆蓋變得模糊不清。地上倒着好幾具屍體,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面容同樣模糊,卻讓他感覺親近又熟悉。
“我聽到體内腐臭的血液在對我低語,殺戮、殺戮、繼續殺戮……,我感到殘破的身體在渴望着收獲死亡,在這種邪念對我發出召喚時,它就會占據我。”
“我無法抵抗它,但我也必須抵抗它,以免徹底被邪念吞噬了心智。”
“我為自己起名為邪念,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查清身上發生的一切,以免這雙手再次書寫悲劇……”
看着痛苦的邪念,迦勒也浸入河水裡,遊向對方,伸出自己的雙手,握住了邪念那覆蓋白色鱗片的雙手。
一段關于謀殺、關于狂歡、關于年幼的孩子屠戮了自己的雙親——血色的記憶進入了獵魔人的腦海,同時進入的還有一段街道上奔跑的畫面,那是幾個孩子在博德之門的街道上嬉戲,你追我趕歡聲笑語,但最後都消失不見了,隻殘存手上溫熱的鮮血。
獵魔人猛地松開了自己的手,眼底是難掩蓋的憤怒,與紮格在一起久了,鮮血是生命是活力這種觀念也潛移默化刻入了他的腦海。可在邪念的記憶裡,鮮血是死亡來臨前的鋪墊,是殺戮後逐漸消散的溫暖,是父神神位前的裝飾。
同時閱覽了邪念記憶的紮格同樣緊皺眉頭,鮮血與死亡相伴,在他眼裡是自己與塔納的愛情,是開始亦是結束還是輪回。
但是在邪念那位父神的扭曲教義裡,鮮血與死亡相伴,就演變成了鮮血是獻祭死亡前的必要步驟,是謀殺他人過程中的優雅,受害者的鮮血更是繪制謀殺之神聖徽的塗料。
這是對鮮血神權的侮辱!鮮血是流淌的、可見的生命!而巴爾對死亡神權的解讀更是一團糟!
總之翻閱完邪念那不多的記憶,和《諸神之書》裡對謀殺之神巴爾的描述,紮格的拳頭又硬了,和他讨厭莎爾女神不太一樣,鮮血與生命之神讨厭謀殺之神,純粹是覺得對方不配神位。
…………
同一時間,遠在幽暗地域的蕈人村落裡,賽夫洛拿着一張迦勒的照片,向蘑菇腦袋的蕈人村民們打聽着獵魔人的行蹤。
老提夫林一路問到了一家草藥商人的門面前,對着女矮人店主發出了今天重複了無數遍的問詢。
“你好,請問你有見過畫像上的這個人嗎?大概這麼高,背着兩把劍……”
女矮人店主認真打量了一下提夫林手裡的照片,沉思了片刻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我出去采藥時聽說一群吸血鬼也在找這個男人。可别說地獄騎士與吸血鬼混一塊去了?”
身着地獄騎士軍團制式盔甲的賽夫洛臉上露出尴尬之色,他和吸血鬼們一路打聽過來,風聲肯定有走漏出去了,作為聖武士和吸血鬼混一起,再加上自己提夫林種族自帶的壞名聲……
“呃,我的确認識吸血鬼們,但我尋找這個男人也不是打着什麼壞主意……”賽夫洛為難地解釋道,“他是個牧師,吸血鬼們的牧師,這麼講可以理解嗎?”
老提夫林已經放棄挽救自己的聲譽了,當務之急是優先找到獵魔人,這些天來自己和吸血鬼們在幽暗地域裡到處遊蕩,幾乎每個地方都殘留有迦勒的氣味,讓靠嗅覺追蹤的吸血鬼們徹底迷失了方向。
女矮人暗自嘀咕了一句,思考再三才說到:“看起來你也沒什麼惡意的樣子,畢竟那個男人還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當時的他眼睛可不是黃色的……”
“我有聽到他提起一句什麼精金熔爐,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村長家裡暫住的一個鐵手侏儒……”
于是賽夫洛按照女矮人店長的指示,找尋到了這個蘑菇人村落的村長,還有被村長暫時庇護的中了毒的鐵手侏儒……
當老提夫林向導兢兢業業地跑腿,為吸血鬼們打聽情報時,一衆來自藍山國的吸血鬼們正蹲守在蘑菇人村落外,遠處的一處空地上。
燃燒起的篝火發出噼啪的聲音,三隻高吸圍着篝火互相對視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遠處一隻巨大的鲨蜥獸屍體正在被低吸們撕咬啃食,逐漸幹癟成一副皮包骨的模樣。
狄拉夫沒有搭理低吸們的進食行為,隻是看着眼前火焰邊上逐漸被烤地金黃的洛斯獸排,不由想起了之前被蘑菇村村長拒絕進村的遭遇。
他作為這次帶隊的吸血鬼家長,并不想和當地居民發生大規模沖突,隻好把探聽獵魔人消息的任務交給了老提夫林,自己留在村外幹等着。
隻是等了這麼久,其他吸血鬼都沒一個主動說話的,氣氛也太沉悶了……,狄拉夫有些苦惱,雖然自己也不是什麼健談的性格,可幾個同族兄弟之間不該這麼生分……
又暗自煩惱了一會,狄拉夫還是率先開口了,“德古拉,還有伊茲。”
同樣盯着火焰不知道是發呆還是沉思的兩名高吸雙雙擡起頭,不明所以地回望向狄拉夫。
“既然一起出任務,現在身邊也沒有外人,不如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看着同樣黑發且皮膚蒼白的兩位血裔兄弟,狄拉夫組織好語言開口提議道。
德古拉沒有多想點頭同意了狄拉夫的提議,又轉頭與新生兒伊茲解釋道:“我不太懂陛下那一邊的規矩是怎樣,但是在伽藍沙,血裔之間的相處隻有兩種。要麼互不關心彼此冷漠,要麼交付所有的信任,成為最緊密的親人。你準備好了嗎?”
伊茲沉默片刻,斟酌着開口尋問道:“理論上講愛爾德長者隻賦予了我一半的血,并且我殺了瓦倫丁,按照同族之間不能自相殘殺的……”
狄拉夫卻擺手打斷了伊茲的話,“别說你有一半是伽藍沙的血,你就算……”
說着他看了一眼德古拉,又繼續道,“就算隻有一滴血,你也是我們的血裔兄弟。”
“對于瓦倫丁的反叛,陛下已經知情并且後續沒有追究你的行動,那就說明陛下默許了,你不用擔驚受怕,愚蠢到背叛一位長者的吸血鬼是瓦倫丁又不是你。”
“我不知道這些,”伊茲說,他才當高吸沒多久,有些高吸之間的規矩是真不知情。
“教導你這樣的新生兒正是我作為吸血鬼家長的責任,愛爾德長者已經将你托付給我了。”狄拉夫認真地說。
自從愛爾德長者近百年開始活躍,伽藍沙的高吸們已經從原本彼此分散各自發展的情況,演變為了一個個互有緊密聯系又相對獨立的小家庭。在這些小家庭中,陶森特社區是最特殊的,陶森特的家長也是最特殊的。
“族群裡的規矩并不多,很少有人能讓我們徹底死去,但如果見到了同族的屍體,要麼選擇不管,要麼就全力複活直到對方可以自由行動……還有……,以上這些。”
“好的,那我……”伊茲點頭正準備開口介紹一下自己,卻又被德古拉打斷。
“等等、等等,别着急。狄拉夫是家長,該讓他先來的……”說完,德古拉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了三個空酒杯,和一瓶看起來包裝精緻的酒,拔掉瓶塞一一為空杯倒滿,“家長是用來打頭陣的,或者你想先了解我也行。在以前的德古拉族群,新生兒是有任性特權的,這個特權期有效期是一百年,做兄長的會盡量滿足你的任性……”
說完德古拉眨了眨單側的眼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稍微沖散了臉上原本的陰郁。
狄拉夫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接過酒杯喝了一口費倫這邊的本土酒水,味道還可以,入口帶着輕微的酸甜果香,是度數并不高偏向飲料的果酒而不是烈酒,更适合血裔之間輕松的夜談。
伊茲同樣端起了酒杯,緩緩飲用着酒水,他稍微有些受寵若驚,夜行者内部派系的排擠和傾軋是很嚴重地,而陛下族群裡唯二的兩位親王,給自己的印象也是相當的‘深刻’,他完全沒想到伽藍沙族群内部是如此的……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