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你的抵抗是假的，躊躇是假的。但是這雙翠綠色的眼睛是真的。拉娜唯眯着眼睛看着他，随後，手改變了姿勢：“既然萊伊這個樣子，我隻能滿足你啦。槍給你吧給你吧。”但手卻沒有抽離，而是反過來包住對方的手，槍口随即指向門外。由于赤井秀一是個左撇子，而唯是右利手，所以現在構成的動作大概類似于一場交誼舞。緻命的舞蹈。

“有我瞄準呢。”拉娜唯的語調含着笑意，“萊伊隻要扣動扳機，然後砰一下——就結束了。”

拉娜唯的指尖還是一樣的冰冷。而且，或許是因為她留了比較長的指甲……這使得她的抓握也像那種冷血兩栖動物一樣。總歸是要引起人類身為靈長類動物的來自骨子裡的警惕，無論如何也不能安生的。

……嗯。赤井秀一手上沒有繭子。沒露餡。拉娜唯心說。換來忽然出現的亞瑟涼飕飕的一句：“呦！你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啧啧啧，我都在給你倆看酒店劃分級了。”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厚着臉皮為自己叫屈：“冤枉啊！我們什麼不能過審的事都沒幹啊！”

亞瑟聽得心裡虛虛的，心想自己要不還是再多問兩句吧，遂急切地追問拉娜唯：“你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幹什麼？幹……”

“你後面敢接人名就死定了。”

“對不起。”

“你還真敢接！我現在打死你！”

“喂冤枉啊！莫須有！”拉娜唯抻着脖子開始為自己分辯：“當然是幹一些……拿萊伊的……神經……跳皮筋的活啊。”

亞瑟冷笑一聲：“我以為你要拿他褲腰帶跳大繩。”

“也成，你來搖繩。”拉娜唯正要接着說下去，餘光瞥見亞瑟磨刀霍霍，及時地把話頭拐回來：“開玩笑的。”

她的語氣立刻放得和善且靠譜：“當然是讓赤井秀一在我面前開這一槍啦。”

亞瑟也沒有特别激動，神情倒是有些莫測：“……你是不是想把人家誤入歧途一下。”

拉娜唯沒立刻回答他，亞瑟一挑眉：“别吧，你真想？”

“萊伊。讓我開槍。或者，你要自己來？”

耳邊輕輕飄來這一句話。

是的。赤井秀一在心底回敬道：并且這槍口會指向你。與此同時，他注視着拉娜唯，女人的身高在群體中不算矮的，鼻尖沖着他的脖頸。不仔細看，會誤以為是一頭雌獅在捕獵羚羊，撕開它的喉嚨。他心中提出異議：可你憑什麼長着一副會為安逸生活而奮不顧身的臉呢。

啊，兄弟。你好香。你當然不是羚羊啦。拉娜唯何嘗不知道這殺氣直直地指向自己。不過她很有酒神精神，意思是隻要那梭子子彈還沒有掃到她身上，就沒有什麼會阻止她獎勵自己“吃點好的”。

她感到手上一重。一瞬間爆發的沖擊力幾乎讓她以為赤井秀一是不是又在她手上出了一次車禍——

然後拉娜唯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打偏的子彈說明了一切。

I see red……她在心底雙關了一下。看見工具人警官腹部爆出大量血液，第一反應是：上少兒台就又要我為祖國獻石油了吧。第二反應是：這工具人的模型做的還不錯呢，自動運行程序也挺像那麼回事；第三反應才是：

赤井秀一打的怪準的呢。

意思是，如果他剛才沒有掙脫自己的手的控制，這會應該是一槍爆頭。

不過赤井秀一能在短時間内展現出這樣的爆發性力量，還能剛好控制着不打要害……不錯。

但這樣的結果對于一個組織成員來說，當然算是不得了的失誤。

“沒關系。再熟練的人，也總會有一失的。”拉娜唯說，“所以沒關系的。不過，你抖得實在是太厲害了。我查過你的行動報告。你一直以來表現的都很好……抱歉。是我對你造成了幹擾嗎？”

“啊，大概是吧……”赤井秀一出乎意料地給出了直截了當的肯定答案。拉娜唯朝他回頭，側過來的這張臉上沒有為這個答案表現出半點惱怒，也沒有即将發出捕獵信号的征兆——她甚至，露出了一個真誠的懊惱與慚愧的神情。還在裝。還在裝。她應該去和貝爾摩德搶影後，而不是在這兒搞恐吓。

“……當然是因為你的存在令我分心。”

赤井秀一的後半句話姗姗來遲。這語氣可大不相同了，大概當年哄宮野明美的時候也未必拿的出今天的三分功力。他走來，反将槍交到拉娜唯的手上——這姿态足以令任何一個不夠穩妥的人喜不自勝。但拉娜唯聞言，卻好像有些驚訝地擡頭——随即輕飄飄地丢下一句：“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