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入冬時,許夏竹同宋錦書在一起了。
挑剔如許夏竹,都覺得宋錦書這般好脾氣,溫文爾雅又尊重女性的男生真得不多見。
對她幾乎到了百般包容的地步。
即将放寒假的時候,清大計算機和土木工程的男生們在期末考後約了場室内籃球賽,兩個系都摩拳擦掌的,專門挑了精兵強将上場,為此還不惜犧牲期末複習的時間,抽空就去籃球場練習,為的就是為本系争上這一口男性尊嚴。
宋錦書也在計算機系出列的隊伍裡,可給許夏竹心疼壞了,宋錦書犧牲午飯時間去配合隊友練球的時候,許夏竹又是送水又是送飯的,沒少照顧。
顧長安本跟着去了一次,在看到籃球隊伍裡那抹熟悉的身影後,頭一遭有些心虛的望而卻步。
自從上次咖啡館見過之後,顧長安與謝筠幾乎見不到面,偶爾在食堂或者校園裡遇到,男生那雙銳利鋒芒畢露的眼眸總能隔着喧嚣的人群精準地鎖定到她身上。
她不想再和謝筠有任何糾纏,遇到了隻當裝做是不認識或者看不見。
不過,有些人的鋒芒,即便是放到沙灘上,也是最璀璨的珍珠,總是能一眼奪目。
從舍友或者其他人的口中,顧長安總是不可避免的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關于謝筠的事。
有的說謝筠的計算機天賦卓然,被帶他們的一個老教授賞識。
有的說謝筠他們才大一,就在教授的舉薦下加入了某某課題組,可以跟計算機系許多優秀的學姐學長們一起研究課題。
有的說謝筠他們宿舍一窩的學霸,準備下學期跟着課題組研究完成後就可以拿到舉薦的跳級資格。
有的說謝筠最近在給他的女朋友準備生日禮物,有人在學校附近的甜品店看到他,拿着蛋糕圖紙和店員一家一家的打聽哪裡可以做這個蛋糕模型。
.......
聽到這最後一條時,顧長安心口仿佛被裹着蜂蜜的尖刺紮了一下,又甜又酸澀。
甜的是,看到謝筠如此光芒耀眼,像是看着自己親手養過的花兒綻放依舊。
酸澀的是,無論曾經有怎樣的羁絆,他們已經形同陌路。
世界賦予男性的光芒本就将女性籠罩住,他們才華樣貌都熠熠生輝,而女性永遠被聚焦于樣貌賢德上。
無論怎麼樣,看到他過得很好,似乎與之前那個狠戾的每天打架打到遍體鱗傷的狼崽子判若兩人,顧長安總歸是欣慰的。
期間,溫甯回家來一次,給顧長安帶了漂亮的衣服和許多好吃的好玩的,就又收拾東西出差了。
顧長安将謝筠考到清大的事情給溫甯提過一嘴,溫甯聽到了似乎有些不開心,但是也沒說什麼,隻叮囑她保護好自己,少同謝筠接觸。
時間隔了擡舉,以至于,謝筠給她打這通電話時,顧長安心裡的詫異是大于好奇的。
不知道謝筠是怎麼要到她的電話号碼的。
直到聽到電話聽筒裡,女孩那聲“喂”,熟悉的溫軟的嗓音,像是包裹住玉石的絲絨,将他心口緊緊地纏裹住時,謝筠才确定,電話對面的是她。
外面在下雪,一片一片銀白色的往下墜,将清大那座小老頭兒引以為傲的大本鐘建築紅色尖頭屋頂覆蓋上霜白色。
謝筠嗓子眼發緊,學校單獨給他們使用的微機室裡有人在打字,“噼裡啪啦”地鍵盤聲似乎與他的心跳并肩錯拍了似乎往前擁。
“是我,”他說,“下周的籃球賽,我想帶她來見見你。”
電話裡是冗長的沉默,顯然那邊在猶豫。
顧長安的性子謝筠是再熟稔不過,他眼睫顫了下,輕笑出聲:“就這一面,好嗎?”
“你是我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唯一最親的家人了。”
“所以想帶她見見你。”
男生的嗓音發啞,顧長安聽在耳朵裡,卻越發的不是滋味。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可能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小雛鳥學會了飛,遇到了另一半,就再也不會回到那隻小籠子裡朝她要水要飯的撒嬌。
她主修心理學,自然知道這種情緒是不正常的。
顧長安用力咬了下唇,終于是答應了:“好。”
放下手機時,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厚厚一層白奶油似得覆蓋了一切。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