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道了。”佩大娘請完安也打算過去,她是個利索人,說完話就抱着孫子轉身,招呼丈夫道:“老爺,走了,我們先過去,别堵着門了。”
“欸。”公孫拾轉身,嘴裡不忘和舅郎說:“我去和爹娘打聲招呼,你有事叫我。”
佩準颔首。
等他們一走,佩準帶着外甥又剛剛走到小堂裡,門邊又響動靜了,這次他們還沒來得及走到椅子處落坐,蘇居甫聽着動靜轉身就往回走,笑着跟舅父道:“這一早貴客連連臨門,三舅您這一天有得忙了。”
佩準搖頭,大姐二姐都來了,他還以為這次是家裡四妹家趕到了,結果一出門,就見到戚伯哆嗦着手腳,躬着背在聽一個白面無須的老宮人在說話。
那老宮人正在親切地和佩家的門人問着話,見到人出來,以為是佩家又出來是下人了,沒想到一轉頭就看到了佩大學士,這宮人頓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快步朝佩準這邊走了兩步,恭恭敬敬一垂腰,樂呵呵地道:“小福子見過佩大學士佩大官人,佩大官人近來可好啊?”
蘇居甫一瞧這人,居然是太子身邊的大管事,東宮的第一内侍,心裡不由地哀歎了一聲,他爹那張烏鴉嘴!
小福子自稱是小福子,可東宮還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年紀比東宮還大,蘇居甫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人,見他面色自若自稱叫小福子,蘇居甫就感歎這人是個奇人,現在這奇人來了他外祖家的小宅處,他心裡直打鼓,心道事情要朝最不好的方向去了。
小福子樂呵呵,佩準這廂是面色鐵青,就是擠也沒擠出笑容來,隻覺自己額邊兩穴突突往外蹦跳不休。
佩準咬着牙,都沒應上這聲好,好在他身邊還跟着個侄子,隻聽他侄子這時也樂呵呵地回了過去:“是福大人罷?下官見過福大人,我舅父近來身體好得很,您也好罷?”
小福子擡頭,臉上笑容未減,眼睛往蘇居甫臉上瞧去,等看清人,他眼睛一閃,笑容分外可掬:“是蘇典使大人啊。”
蘇居甫乃衛都應天府縣尉身邊的一介小文書,一個連九品官都不是的小吏,被東宮太子身邊的老宦官堂而皇之地稱大人,蘇居甫頓時有種被人踩在油鍋裡活煎之感。不過他倒也知道皇帝太子父子兩人雖對他父親頗有微詞,但對他還是網開了一面,他下個月就要升應天府主薄,到時候他就可以主持應天府事務了,天家沒有打算對他們蘇家趕盡殺絕之意,給他們家留着後路,蘇居甫也知自己父親跟帝皇父子倆也真沒有外面傳的那麼關系不好,隻是微妙至極,很難權衡平衡,他見東宮的老宦官如此客氣,心裡稍稍一作思量,便選了在這位老宦官面前當個慫人的路:“小子隻是一介名不經傳的小吏,托了家裡人的福才入了大人的眼,可當不起一聲大人,大人叫我蘇居甫,蘇家小子就好。”
他們蘇家有他父親一個連皇帝都敢罵的狠人就行了。
“呵呵,蘇公子過謙了。”正主還沒說話,小福子也不與蘇谶那老狐狸家的小狐狸多說話,扭頭又看向佩準,笑眯眯地道:“大官人,今日灑家一早來您家家裡,是有事想提前告知您一聲。”
佩準一聽這話就想扭頭關門,但太子的身邊人不等他說話,端着一張笑得盡是褶子的臉接道:“太子說您家今日家門有喜,若是您不嫌棄的話,他想過來跟您老人家道一聲喜,喝您家一杯薄酒。”
這往後就是親家了,小福子看着佩大官人就像看家裡老親戚一樣可親,“太子怕他臨時來來得太唐突,驚憂了家裡人,就派小的過來知會家裡人一聲,也不用您準備什麼,要用的東西我們都帶來了……”
他說着,腰就直起來了,說到此往後扭過頭去擡了擡頭,連一聲吩咐都沒有,隻見他這一擡頭,巷子盡頭的路口就有穿着太子禁衛軍衛服的高大衛兵挑着擔子往這邊魚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