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霧。”他喊她。
郗霧應聲下意識的回頭,弓身對上他的黑眸裡多了幾分晦澀不明,“郗霧,我有教過你,太早暴露自己的目的隻會一敗塗地。”
兩人間彼此心領神會,靳斯則說的是她說有男朋友這件事。郗霧拉高了衣領并沒答話,雨水從她的鞋邊綻開,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向目的地。
在一片幽暗中看着郗霧的背影,看着她遁身于暮夜中。
靳斯則其實也記不清自己停留了多久,他點了一支煙。看着萬家燈火在黑夜中漸亮,平靜之下深切的悲哀。
“靳先生,現在去哪?”
“去簡柏塗那。”
郗霧從窗口看着勞斯萊斯駛出了長街,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他一向自信慣了。
隻是連郗霧都沒有想到,後來一語成谶。
“她的男朋友”這個詞會令靳斯則如鲠在喉欲壑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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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簡柏塗私人會所的時候,午夜的紙醉金迷才剛剛開始。
簡柏塗呢,靳斯則對他的評價:其他人家的少爺不是跑車裡坐坐,就是在自家公司裝腔拿調的。
他呢?披了一身法學真本事,在自家公司穿着最體面的西裝扮演矜貴公子的摸樣,放了班愛玩地下搖滾樂和酷愛遛鳥。
白話就是,貴公子的命又帶點煙火氣,關鍵時候比誰都靠譜。
剛進門簡柏塗就在炫耀剛養的金絲雀,靳斯則剛想拉開籠子簡柏塗一個掌風飛來,“别動。”
簡柏塗記得很多年前,他剛養金絲雀的時候,那天靳斯則情緒很低落,整場酒局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到半醉時分說起金絲雀,靳斯則才拉着自己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金絲雀會跑的。”
簡柏塗被說的摸不着頭腦,“鳥都是飛的,怎麼會跑的?”
“就是跑的。” 靳斯則說的斬釘截鐵,後又絮絮叨叨補了一些,簡柏塗沒有聽清但信以為真。
自此以後,簡柏塗看鳥看的可仔細了,逢人就說金絲雀是會自己跑的。深怕一不小心也跑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隻是他不知道對于靳斯則而言此鳥非彼鳥。
簡柏塗沒有多管靳斯則,他自顧自的在給鳥喂食。靳斯則坐在吧台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想立份遺囑。”
“什麼?”簡柏塗以為自己沒有聽清,又問了遍,“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認真的。”頭頂冷白色的白熾燈落在靳斯則的身上,像抖落層薄霜。
簡柏塗愣了幾秒,手中的飼料多抖落了幾分。“你說,我聽着。”快速洗了個手,轉身給靳斯則倒了杯威士忌。
冰球在杯沿四周迅速産生了一層薄霧,靳斯則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大緻内容是,我的所有财産包括靳氏的股份都歸郗霧所有。一部分的資金讀書理财時存在了瑞士銀行,密碼是…”
靳斯則還沒有說完,簡柏塗做了個stop的手勢,一本正經的反問:“打住,你别和我說你這是在托孤?”
“可以算是。”靳斯則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金錢這些僅僅隻是他能留郗霧離開靳家這個囚籠的底氣。
靳斯則不顧簡柏塗錯愕的神色,徑直說了下去,“一級密碼是我戒指外壁和她戒指内壁合起來的數字。”他看着簡柏塗嚴肅的神情有些失笑,“幹嘛這麼嚴肅?我隻是覺得這件事交給你辦我放心,但我希望靳家不知道這件事。”
簡柏塗欲言又止,靳斯則以為他要問什麼了不得的問題,結果問的是,“XIWU這兩字怎麼寫?”
靳斯則無奈瞥了一眼,喝了口威士忌。簡柏塗沒有忽悠他,确實拿了瓶好酒。濃厚的麥芽味在舌尖蔓延,圓潤柔順的口感是好杯酒,襯的上今天這個日子。
他用杯沿的冰霧,一筆一劃的寫下“郗霧”兩個字。
簡柏塗點點頭,“記下了。”說完又接了句,“那郗霧是?”
靳斯則眼風掃過來的時候,簡柏塗感覺到一陣寒戾。他沉靜開口,“停機的那個。”
簡柏塗從來不知道“停機女孩”的真實名字。
隻知道那年在瑞士,靳斯則不像如今嚴肅内斂,混世皮囊下癡迷極限運動的靳斯則連賽車都不玩了。
靳斯則喝了很多酒,半卧在沙發上問簡柏塗:“阿塗,你有沒有愛一個人愛到想把她藏起來?”
“沒有。”簡柏塗回答的幹脆。
靳斯擇失笑出了聲,“阿塗,我以前也沒有。後來…”他頓了頓,嘴裡哼唧喃喃自語幾句,“都說魚依附着水,其實是我依附着她啊。”
簡柏塗聽的不真切,感情這種事能共情但無法感同身受。
就像那年靳斯則說:“想為一個人生也想為她死,希望她長命百歲福壽綿長,他從前從不相信有綿長的愛意,但那時卻想為她晚點死。”
後來沒過多久,女生拍拍屁股走人了。
隻知道電話撥打過去永遠是“停機”。
簡柏塗當時不信邪就給充了好多錢,沒過幾天又停機了,就這樣不斷的充。
很多年後,簡柏塗才知道。
靳斯則隔三岔五就給人留言,最後燒得都是他的錢。
靳斯則半醉半醒時分,他給簡柏塗交代了兩個任務。
一個是來盛馳上班,另一個是…
沒過多久,郗霧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請問,您認識靳斯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