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 靳褚午歪着頭一臉天真的問。
郗母起先嘴角還帶着笑意,虛浮的指尖搭着下颌準備耐心解答。
直到靳褚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靠男生才能承認女生的優秀?承認一位女生優秀很難嗎?為什麼要靠聯姻來捆綁呢,男人不能靠自己嗎?”
三連問把郗母問懵了,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見的收攏,視線偏向靳丞不知該如何回答。
靳褚午看了一圈,視線又繞向靳斯則,捧着飯碗視線仰望着,“小叔,我說錯了嗎?你不是說要尊重女性嗎?”
靳斯則幽幽看郗霧一眼。
“我的好大伯。”他的語氣既客氣又生分,哂笑了聲,“連六、七歲的孩子都懂的到底,大伯不會不懂吧?”
兩人的視線相交,靳斯則的視線裡處處透着鋒芒。
靳丞自知說不過靳斯則,虛頭巴腦的就想搬救兵,“爸,我那也是為靳氏好。臧家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不錯的。”
“不錯的?”靳斯則失笑,“大伯這麼确定?大伯有這個閑心不如多想想怎麼改革才能令靳氏蒸蒸日上,别讓四年前的舊事重演,還要剛轉專業的學生來救岌岌可危的靳氏。”
一句剛轉專業的學生,讓靳丞頓時失了臉面。
靳斯則從前是學物理的,不出意外的話他會一生從事物理學研究。
靳斯禮的去世讓靳斯則被迫從物理轉到商科,即使是這樣,靳丞用了十年都沒有趕上靳斯則,更别提靳手機的白月光靳斯禮了。
“好了,都别說了。”若不是老爺子拍台,兩人會繼續劍拔弩張。
靳斯則三角巾擦拭嘴角,仍舊體面的和各位颔首,“抱歉,這頓飯我吃飽了。”
靳斯則欲起身離桌,褚午不解的看着郗霧小聲詢問,“我小叔今天是不是吃炸藥了?”
被靳斯則的眼風掃過他又不敢再多話,聽見動靜朝靳斯則這邊斜睨了一眼,裝模作樣的扒拉着空碗。
郗霧視線跟随着靳斯則上樓,他的每一步沉重緻極都像踩破了怨氣。
在她的視線移開前,兩人無聲的對視了僅僅一秒。
她想和他說聲謝謝。
除了為自己,還有他把小小年紀的靳褚午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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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時鐘撥到了十二點,整個世界都像陷入了沉睡。
“今天的視頻會議就先到這裡。”
靳斯則關掉筆記本電腦毫無睡意,想起了當年出國時還藏了瓶酒在酒窖。
途經廚房,聽到兩道熟悉的聲線。
靳斯則也不是想偷聽的,他還不至于這麼沒有風度。剛想敲門,就聽到郗母和郗霧言辭激烈的争吵起來,争吵的對象還是他。
等争分過半,郗母打開門後才發現靳斯則眉眼淡漠的站在門外。
一時間郗母内心所有的窘迫在靳斯則面前就像被具象化。
她擡腕看表,擠出了一絲赸笑,問:“斯則啊,這麼晚還不睡啊?要不要讓郗霧給你熱杯牛奶?”
靳斯則的視線虛虛掠過郗母往後望,凝視幾秒郗霧又收回了視線。從鼻尖哼了一聲,“嗯?”眼風冰冷的掃過郗母,“不必。”壓抑的讓人接不下去任何話。
郗母走後,空氣裡的沉默連暖風都吹得焦脆。
靳斯則雙手插着兜,目光沉沉的視線定格在郗霧身上挪不開眼。
蔬果淨水器的數字在跳躍倒數,直至“啵”的一聲劃過了整室的寂靜。
“靳斯則,早點睡吧。”郗霧擦身欲經過靳斯則,他單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低眸細瞧着她的表情,“怎麼還帶耍賴的?又想躲?”
這幾天她一直有刻意在回避他的視線。
明明說好的再也不躲的。
一門之隔是明亮的光和寂靜的暗,兩道身影立在光影相交的門口。
“你聽到了什麼?”
“現在都知道了。”
四目相對,視線短暫的交彙。
兩人的問答不在一個同頻。
靳斯則總覺得有一條湍流始終橫亘在兩人之間,隻有涉過湍流才能真正觸及迷霧背後。
現在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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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壁爐燃燒得熱烈,靳斯則仰頭灌了一口烈酒。
藍牙音響裡放着悠揚的藍調曲,他慵懶的靠在皮質沙發上,視線被定格。
窗外月色浮光斷雲微度,是南方寂靜的冬。
月色下孤影獨孑,靳斯則和郗霧共同仰望同一片月色且聽風吟。
郗霧身上披了條毛毯,屋内的書封被寒風拂過吹起頁角,紙張最終停留在書的某頁。
——被窗戶困住的是月亮還是我。
她的手機微震,傳來一條好友通過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