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可是上上一輩兒了。”
“我爸媽可不這樣。”
“你這麼說,是因為你們家還這樣吧。”
要說對聯姻制度的讨論,大家肯定都是網上看來的結論,沖着學分發的言。
可要說到婚姻啊、女性權利啊,這些近年來備受關注的話題,那整個課堂就像是菜市場似的叽叽喳喳,各說各話的談論了起來。
看大家争論起來,俞建章擺了擺手:“同學們,請安靜,請安靜。”
待恢複課堂秩序,他才繼續道:“文明的演變,社會的進步正是在不斷解決各種問題和矛盾中實現的,大家能夠透過聯姻制度看到婚姻制度,并且發表出各自的見解,這非常好。”
“你什麼意思...”雖然大部分同學都已經恢複了安靜,認真聽着俞建章的總結,可剛剛因為嫁女兒收彩禮算不算賣女兒這個話題吵起來的兩位同學,還在小聲争辯着。
見俞建章停了下來看着他們倆,旁邊的同學戳了戳那個男生:“噓,噓~”
“你噓什麼噓。”
“俞教授看着你們呢。”
“看來兩位同學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俞老師,您會覺得嫁女兒是為了收彩禮嗎?”
“俞老師當然不會,他又不缺錢。”
“那這麼說你将來要是缺錢了,就會賣女兒咯。”
“好了,好了,兩位同學請安靜。”
“俞老師,您評評理嘛,他是不是不講理,還說什麼女兒就是招商銀行,兒子就是建設銀行。”
“這個問題是沒有定論的,他全完取決于個人認知。”俞建章如是道:“而個人認知又取決于他所受到的教育,成長環境,社會環境。至于我的女兒,那可是我們家的玫瑰,不論我境遇如何,她都将永遠擁有自由意志。”
他說這話時,是如此的幸福,又如此的驕傲,之安是俞家的玫瑰。
她是之安,那她也可以是那朵玫瑰嗎?
“走吧。”她收了桌上的筆記本,拿起書包,俯身悄悄離開了教室。
“俞教授是很疼之安的。”
她沒有接話,隻是點了點頭。
“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兒吧,聽說之賀哥當年在福利院見過你以後,就非要帶你回家,秀英阿姨甚至懷疑過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女。”
講起這事兒,她終于露出了笑意:“緣分的确是非常玄妙的。”
“最初産生這個念頭的人是媽媽,隻不過,她想要收養的并不是我。”
李景行有些錯愕,這段往事他并不知曉。
第零世界,2010年夏:
大暑過後,天氣愈發的熱起來,不到六點,李秀英就醒了。她掀開涼被,墊着腳尖小心的出了卧房,到樓下廚房燒水泡了壺茶。
電影頻道正在播放邊城,還是好多年前看過的小說了。
約莫七點一刻,俞建章也起了,見身邊沒人,尋下樓去,就見着李秀英盤着雙腿,懷裡抱着抱枕,像是在擦眼淚。
“看什麼呢?怎麼還哭了。”
“邊城~”她擤了擤鼻涕“多少年前看的小說了,還是頭一回看電影版。”
俞建章是西南大學的史學教授,在學生們眼中,他雖是仁師,卻也不免嚴肅刻闆的印象,但回到家裡,面對李秀英,他便是全天下最溫柔,最體貼的丈夫。
給她添了些茶水,俞建章便獨自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飯。
今兒早起是為了參加市福利院的捐贈會,西南大學新進了一批圖書,舊版的全部捐到福利院,他是出席本次捐贈會的教師代表,要說怎麼會選他做這個代表,就得說到他的太太李秀英了。
李秀英是音樂學院鋼琴班畢業的,起初在中學做音樂老師,但這份工作能用到鋼琴的地方實在太少,為了不荒廢多年的積累,她離開學校,開了一家琴行,在琴行裡收學生。
也是因此收到了當時市中學校長的兒子向楠,向楠和俞之賀同年,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個班,實在是難得的緣分,兩家自然越走越近。
向楠的父親向明傑升任教育局副局長後,她的媽媽王霞便開始資助福利院的孩子,這一善舉打動了李秀英,她和俞建章商量後也決定加入資助行列。所以這次除了西南大學捐贈圖書,她和王霞也約定了去見一見孩子們。
其實約莫一兩年了,李秀英一直有收養一個孩子的打算,她是很喜歡孩子的,性子是即包容又溫和,你一看到她,便會知道她是一個好母親。
尤其俞之賀考上公安大學以後,鮮少能夠回家,她就總覺得家裡少了些什麼,這個想法也就愈發的強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