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看完報紙,把它狠狠地扔在桌上。出門右轉直接進了彭城的辦公室,拍了他的辦公桌。
“報紙上的新式廁所,是怎麼一回事兒?你都不和我們商量商量,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自作主張了?”
彭城瑟縮了一下,笑着放下報紙說:“我沒這個意思,報紙上亂寫的。工坊裡的事,我哪一條沒有和師叔師兄弟們商量?我怎麼可能自己做主修一個全新的廁所?”
李長生抱着胳膊坐下說:“我猜你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我們工坊看着光鮮,賣了很多産品掙了好些外彙,實際上都上交了。好不容易存點錢,還有很多地方要花。
開源節流,節省過才長遠。用這些錢買些好材料,請些好工匠,其他不重要的能節約就節約點。
就算是旱廁,是個男人就能将就一下,何必搞得如此複雜。就是修這個女廁所搞出來的事。所以我當初說不要女人不要女人,看吧,麻煩來了吧!”
彭城低着頭聽訓:“您老說的是!您看現在怎麼辦呢?”
“還是按照之前我們定的計劃,就在男廁所裡面豎一面牆,對面牆上開個門。給這些女的留上個1-2米的空間,六個人足夠用了。男廁所這邊大家擠擠就好了,誰一天到晚泡在廁所啊!”
“現在,恐怕不行了!”彭城小心翼翼的說:“剛才陶瓷廠譚淳給我打電話了,說他們也準備改,讓我修好請他們參觀下。”
“什麼?”李長生坐直了身體。
“還有,剛才市婦聯也給我電話了,她們說等女工匠上工一個月後,要來慰問她們。順便參觀我們的單位和新式廁所。”
“真的?”李長生眼睛瞪大了。
“她們還說,到時候,市婦聯主任肯定要來,副市長可能也要來……”彭城的聲音越來越低。
李長生這回不說話了,他站起來狠狠地瞪着彭城,使勁拍了三下桌子。最後也隻能離開了。
彭城長籲了一口氣,他算是有些看明白了。工坊這兩個月,得到了報紙的多次刊登和表彰,甚至得到了領導們莅臨。都是因為工坊的新舉措和新變革。
過去一些陳舊的東西在現代社會已經行不通了,舊觀念必須做出改變。自己作為工坊的總經理,必須要往前看,往前走。
回想當初,這一切都是從一個小姑娘要進工坊開始的。
彭城拿着空碗到食堂打飯,一路去找李正林,看看賬上還有多少錢。如果不夠,就隻有去找上級輕工局了。有這份報紙,他們肯定會支持的。
得到批文,彭城推遲了女工的上崗時間。掏出家底花一個月修了一個新式廁所。
并在此基礎上還做成了貼瓷磚的牆面地面,比文化館裡的水磨石地面更加漂亮防滑。
裝上日光燈,比電影院的廁所還要亮上幾分。裝上水箱,拉一下就能出水,幹淨衛生還節約。
一時間,天和琺琅工坊出名了,來參觀的各家單位和各級領導絡繹不絕。彭城接待得又累又開心。
彭城成了同行和領導心中關心老百姓疾苦的好領導。各種交流會議,領導也願意叫上他一起參與,進一步擴大了工坊的知名度,這就是後話了。
陸青予終于結束了掃貴賓室女廁所的日子,開啟了掃公共女廁所的日子。是的,摳門兒的後期服務部堅決不單請個女清潔工,門口的守門大爺也堅決不兼這份職。
就算是掃廁所,她也是開心的。她在洗手台上用瓦罐裝上水,養上綠色的樹枝,路邊的野花,用畫筆塗寫了标語和裝飾。
蘇遠宸陪着陶瓷廠、家具廠、絲綢廠的廠長來參觀的時候,就看到她在廁所門口傻呵呵的樂。
“修個廁所就這麼開心啊!”蘇遠宸忍不住要刺她幾句。
“對啊!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來的。”陸青予心情好,不和他鬥嘴。
“那你還……”蘇遠宸剛張口。
陸青予立刻搶答:“你别找我要謝禮啊,這是我上次做采訪和你換的。”
“我沒這個意思!”蘇遠宸從口袋裡掏出幾張花花綠綠的小紙條。“我是問,這票你還要嗎?”
陸青予迷迷糊糊的拿起小紙條,結果是電影票、戲劇票、遊泳票,每樣兩張。
蘇遠宸站過來,給她一一介紹:“這戲是樣闆戲,應該是你家老爺子喜歡的。這遊泳票紅紅應該願意去。這電影是《金鹿兒》,講的是一個女孩成為最佳售貨員的故事,是你喜歡的類型……”
“可能我媽更喜歡些。”陸青予今天第二次搶答了。“謝謝你啊!”
“這些你都不喜歡,那有沒有你感興趣的?”蘇遠宸說完又開始解釋:“我們文化館負責人民群衆的文化藝術普及工作,現在正在拓寬服務的渠道。
你有沒有感興趣的項目,我、我們文化館能幫上忙的。如果沒有合适的,也歡迎給我們提意見。”
陸青予想了想說:“我手上還有活兒,中午也在趕工,周天有空我去轉轉再同你說。”
“那行,就這麼說定了。周日我等你來指導工作。”蘇遠宸和來賓們離開了。
陸青予翻個白眼,請我去文化館看看,非要說得如此别扭。臭老九還是改不了繞彎子的毛病。
十一月初的秋天,天高而氣爽,法國梧桐葉子紅了,随風飄飛。陸青予就這麼悠閑的漫步進南州市勞動人民文化宮。
蘇遠宸很遠就看到她了,她閑散而自如的樣子,和周圍的人好像不是同一個世界。
他露出一個笑臉,走了上去:“歡迎歡迎,歡迎大駕光臨。”
陸青予也不客氣:“嗯!來了,小蘇同志,帶我轉轉?”
“領導這邊請!”蘇遠宸點頭哈腰,像那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