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所有人發出倒吸聲,沒想到陸青予如此堅決!姑娘們如此強硬,丁點兒都不退讓。
這還是他們腦海中軟弱可欺、随便拿捏、哭天搶地,沒文化沒膽色的傳統小女人嗎?
彭城一時恍惚,覺得自己看見了戲台上的穆桂英,電影裡的娘子軍。
曾來慌了神,他看向賴鑫;賴鑫也慌,他看向李長生。李長生一看徒子徒孫的慫樣,氣不打一處來!
他站起來,看着壁壘分明的兩撥人。看似是男女問題的矛盾,結果将三個師兄弟及其徒弟們間的明争暗鬥,都呈現在了表面。
彭師兄一脈和陸開明顯然結成了一夥兒。賴鑫、李正林、吳準和其他幾個人看似人多勢衆,其實真的打起來,兩邊損失都很大,雙方的人将徹底決裂。
更何況,為了一個曾來,值得大家為他出頭嗎?
為了一個陸青予,值得把百年工坊弄得四分五裂嗎?
彭城過來拉住李長生說:“師叔,這工坊,是老師祖和您師兄弟三人上百年的心血,就這麼讓它亂了嗎?
青予幾個畢竟是小姑娘,她們受了委屈肯定是要讨回公道的。現在她們也是我們工坊的徒子徒孫,我們當長輩的可不能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李長生的眼睛掃過工坊車間的牆壁和工具,掃過劍拔弩張的兩撥人,看了看賴鑫,最後看着曾來,歎了口氣說:“男子漢大丈夫,願賭服輸!”
說完這句話,李長生似乎老了十歲,他踉跄着往外走。彭城趕快招來李正林扶着他離開。
曾來的臉徹底垮了下去,哭喪着道了歉。然後是鄭軍,然後是喬萬裡。
陸青予盯着賴鑫,隻見他漲紅了臉,從牙齒縫中擠出“抱歉”兩個字。
陸開明老爺子不依不饒:“賴大師侄,你說什麼呢?我老了聽不清。”
“我說對不起,冤枉你們了,行了吧!”賴鑫大吼一聲。“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怕我不放過你們嗎?”
陸青予捏着自己的小辮子:“賴主任,難道我們循規蹈矩,您就會放過我們了嗎?之前我們也非常聽您的話,您是怎麼對我們的呢?您從心底就看不起我們這幾個女孩子吧。”
賴鑫被說中心事,甩手沖出了車間。
平時喜歡跟着他的人,很多都沒有去,猶猶豫豫地散了。
陸青予心中歎氣,雖然維護了女孩子們的名譽,可也把工坊裡的守舊派徹底得罪了。這次的難關過去,新的挑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
殷麗才不管以後的事,她高興地抱住了陸青予。幾個姑娘全都抱在了一起,又跳又笑。
章同也很高興,他也想和大家擁抱,但是作為男生不太方便,所以隻能舉高雙手在旁邊歡呼。
于方林、張少堅和幾個老師傅們抄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們又笑又鬧,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還有一周就要過年了,工坊暫時恢複了平靜。不少人請假回了老家,剩下的人處于半停工狀态。門口的大爺對門禁也不嚴了,時不時有人出入。
陸青予帶着借來的《中國美術史》前往文化宮的圖書館還,順便再借幾本過年的時候看。
冬日的文化宮沒了秋天的熱鬧,隻有寥寥幾個人在雪中靜靜地走着。
陸青予在文化宮轉了一圈兒,大雪之下,一片潔白。高大的樹木、低矮的灌木點綴其中,如同水墨畫。
走進溫暖的圖書館,陸青予熟門熟路地還了書,再繼續查閱新的書籍。最後選到了一本《中國陶瓷》,一本《刺繡大全》。
從造型和圖案來看,非常接近景泰藍的花紋和工藝。
等她選好書走出圖書館的大樓,回頭凝望了一眼文化館的辦公樓。猶豫片刻,抱着書堅定地往大門外走。
走出不到三步,就聽見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跑着接近,然後有人按下她的肩膀。
她下意識回頭,拉住她的不是蘇遠宸還能是誰?
“哎,還真是陸大師傅。你怎麼不和我打個招呼!見外了不是?”蘇遠宸今天穿着深藍色的長棉襖,跑動的時候敞開了懷,露出裡面灰色的麻花毛衣來。
“我今天是溜出來還書的,我還在上工呢。”陸青予摸着書包有些扭捏,她其實躲他來着。
她實在是不知道見到他說些什麼好。每次去給别人添麻煩,送禮物别人看不上,請客吃飯别人轉着圈不讓你請。
“小蘇同志,你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回去繼續上班。”
“上什麼班啊!”蘇遠宸笑眯眯地說:“都快過年了,大家夥兒都沒什麼上班的熱情。走走走,我才發了工資,你幫我選點年貨去。”
“啊?你要我幫你選?”陸青予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對啊!我告訴你啊,我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可挑剔了。”蘇遠宸不由分說地拉着陸青予往外走。
“我還沒告訴你吧,我爸是教中國古代文學的大學老師,我媽是教英國文學的大學老師。他們倆對自己的專業特别自信,也有獨特的審美追求。”
陸青予一頭霧水,這和我有什麼關系?隻能呵呵。
蘇遠宸繼續自說自話:“我去年給他們買的年貨,他們兩個人都不喜歡,說又醜又不實用,簡直上不得台面。批評我不像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沒有生活情趣!”
“你買的啥?”陸青予忍不住好奇地問。
“我覺得花了很多心思,問了好些人。給我爸媽買了一對搪瓷杯子,一人一個。”
“搪瓷杯很實用啊?為什麼他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