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還挺稀奇的,陸青予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分步驟布置工作。複制設計圖、制作銅胎、掐絲鑲嵌、點藍燒藍……
彭城去了李長生的家,可惜并不是去求他回工坊的,而是對李正林說:“李主任,你拿走的圖案放大器在哪兒,可以還給我了嗎?”
李正林沒想到彭城居然是來找他說這事的。“你想好了,要拿回去?拿回去你要對她們說什麼?是不是同意辭退這些惹是生非的女人了?”
“我拿回去,當然是道歉用的。”彭城的心中蘊含着怒氣。
“道歉?”李正林沒反應過來。“你給女人道歉,我們算什麼?惡人嗎?你到底還要不要台燈的圖紙了,我爹可都畫好了。”
“不用了!陸青予已經畫好了圖紙,而且得到國外客戶的贊賞,追加了配套的花瓶。現在訂單已經定了方案,不需要新圖紙了。”
這話出來,李正林驚呆了。他下意識用眼睛看着旁邊的門,彭城知道,李長生在裡面偷聽。
彭城沉穩地坐着,不疾不徐說:“李師兄,既然在我工坊危急的時候,是她提供了圖紙,我理應還她一個公道。你把放大器放在哪兒了,我拿回去還給她,推薦她參加下次的創新比賽。”
“我,我沒有拿。”李正林拒不承認。
“司機小楊是你的人,還說不知道嗎?輕工局負責人已經告訴我了,是工坊派他拿回去修補的,結果根本沒有再次上交。”彭城拍着椅子扶手。
“我不知道,反正我家裡沒有。不信你翻,你找!有本事你找出來。”李正林不甘示弱也拍着椅子。
彭城站了起來:“沒有是吧,那我去你辦公室找,去庫房找。”
“你敢!”李正林怒目圓瞪站了起來。“你敢動我的東西!”
“我才是工坊的負責人,如果出了違法亂紀的事,我有權利管。如果私藏了不該有的東西,我有權利找。”彭城第一次怒吼起來,國字臉顯露着堅毅的表情。
李正林說不出話,隻能由着彭城離開。
彭城站在大門對着裡屋喊着:“師叔,您是和我父親一起打江山的老人,工坊有今天數您的功勞大,我不會忘本的。
隻要您回到工坊,我對您一如既往地尊重和愛戴,工資獎金也不會少了您的。請考慮一下,支持支持我吧。”
裡屋的人沒有說話,彭城搖搖頭離開了李家。
一朝回到工坊,彭城讓鎖匠撬開了李正林的辦公室和公司的庫房。找到了已經破壞散架的圖案放大器。
陸青予想起曾經在一個周日的中午,撞見過李正林和幾個人到工坊加班。原來他們加的是這個班,把她的心血破壞踐踏到泥潭。
“很抱歉,我現在才醒悟過來。”彭城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一言不發,有些難受。“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工坊負責人,沒有能力、搖擺不定。”
“彭叔叔,能找出真相,找到東西,我已經很感激了。”陸青予抱着機器站起來,仰着頭看着他。
“您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我知道您很想做好這個負責人。所以,一直都在平衡大家的關系,保持工坊的和諧。可是,您真的要做出選擇了。是要守舊,還是要前進?”
陸青予說出了彭城的心裡話,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師祖把工坊交給我父親,我父親把工坊交給我,我要團結大家把工坊做好。
這個惡人就由我來當吧,你們不要再和他們發生争執了。等一切順利了,青予,你要不要考慮參與工坊的建設和管理呢?”
“我?”陸青予有些不知所措。她隻是想要找回公道,然後在這裡快樂地工作下去。“我不行的。”
彭城笑了:“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嘛。你看,是不是先把這個機器修好,材料費工坊報銷。”
陸青予笑着點頭:“好,我還要做十個,放在工坊和畫室,大家都能用。”
“沒問題。”彭城像個父親一樣,拍了拍陸青予的肩膀。
這個姑娘雖然瘦弱,骨頭卻堅硬。
李長生等了好多天,等來了賴鑫的彙報,二号車間完成了訂單,參與的人都領到了比較高的獎金,沒參與但是在工坊的人也領到了一點。
被勸請假的人一分錢沒拿到,心中怨恨起李長生師徒來,紛紛返回崗位。
“怎麼辦啊?師傅?”賴鑫問道。“要不,您先回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長生坐在躺椅裡一言不發,輕輕扇風,李正林捏着香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
“隻要您坐鎮在工坊,誰還聽他彭城的。”賴鑫繼續說着。
李長生輕哼一聲:“聽誰的,還不是有奶便是娘。正林啊,我們回去吧。不能讓這些小家夥翻山了。”
“爹,您這就回去,不是便宜了他們嗎?他們還沒低頭呢!”李正林覺得在家裡伺候老人也有工資拿挺好的。
李長生一個扇子給李正林拍在腦門上:“我不回去,你怎麼辦?要你好好學畫不學,好好學手藝不學。你兩個兒子和你也差不多懶惰。現在我李家後繼無人,陸家第三代倒出了個天才。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為什麼拼着一把老骨頭還在工坊裡面熬着?你哪怕稍微勤快點,今天還能有彭城當總經理?”
“爹,爹,我行的。我隻是沒有學好你的畫工,賴師兄們會就可以了啊,當經理我沒問題,管理多簡單啊。你看看我們怎麼把彭城搞下台,我來坐這個位置,保證把讨厭的男的女的都趕出去。”
賴鑫看着父子二人交鋒,縮小身子裝作透明人。
“你?現在你說些晚羅!我們還是回去吧……”
李長生徹底躺平,舉着蒲扇輕輕搖着,躺椅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刺耳且不協調。
陸青予制作出了人生第一套景泰藍作品,完成訂單獲得了120元獎金。
全家除了再次下館子吃喝,陸青予給全家人買了新衣服,買了新的鍋碗瓢盆,給爺爺買了新煙鬥,還給方廳換了新方桌和新凳子。
感謝冉青的妙手巧思,陸青予終于有了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未來會更好吧。
而活在幻想中的蘇遠宸同志在一個月後,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陸青予又開始躲着他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這小姑娘是出什麼事了嗎?
還是說,自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