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煩悶,混着汗水、血水、羊水,屋子裡的味道特别難聞。
陸小小根本走不了路,陸青予當機立斷,在房間裡搜索一圈。看中門上的木闆,木闆門已經老久了,活頁開關吱吱呀呀地響。
陸青予跳上去用體重拽着門:“大家快幫忙把門卸下來!”
蘇遠宸和小田齊心協力一起把門撞了下來。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陸小小放上門闆,兩個男人擡着就走。
周素蓮和陸小小看見陸小小被擡出來,立刻護了過來。
“天哪,出血這麼嚴重,快送醫院!”周素蓮喊道。
廖家人看見染紅的床單,本來還準備繼續阻攔的,全被吓到噤了聲。
經過院子裡的喧鬧,廖家門口已經圍攏了好些街坊鄰居。看到擡出一個染血孕婦,趕快讓開。
陸青予跟着跑出院子,邊走邊喊:“各位叔伯兄弟,搭把手,幫忙送下醫院。”
立刻就有兩個中年漢子一個學生模樣的人伸手托着門闆。
五個男人擡着,盡量平穩快速地往前走。
一個老漢在後面騎了一輛平闆三輪車追了上來:“快放上來,人民醫院遠着呢,走路過去有一站路。”
蘇遠宸轉身指揮小田和熱心鄰居把陸小小放上闆車,然後穩着車頭快速往前推着走。
熱心人沒有離開,一邊幾個抓着車邊緣用力往前推。
陸青予、周素蓮、陸紅紅也都伸手推着車跑。
陸小小躺在車上被塞了個書包墊腦袋,望着幫忙的人,流出了眼淚。
蘇遠宸回頭,陸青予就在他身後,對着他喊:“遠宸,别回頭,快走!後面有我們。”
“好!”蘇遠宸不再轉身,帶着一群人往醫院飛奔。
廖老娘和廖老漢拉起廖全貴:“走,我們也去看看!”
三個人也不管家裡的廖桃和接生婆,迅速往外走。
接生婆跑出來對着三人的背影喊:“工錢要照給!”
廖桃輕笑一聲,關上了院門,家裡終于安靜了,隻留下一片狼藉。
一群人推着三輪沖進了醫院大廳,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吓了一跳,連忙接手找病床放好孕婦推進了手術室。
目送陸小小被推走,所有人都累癱了。
陸青予渾身發抖,坐在地上站不起來。陸紅紅爬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腰:“堂姐會平安嗎?”
“我們盡力了!”陸青予把紅紅緊緊抱住。
蘇遠宸連跑兩趟,還打架拆門,放松下來一身酸痛。他推着三輪往回走,一個中年漢子接過車龍頭。
“你們在醫院等着吧,我們把車送回去就行。”
小田也累得不行,隻有拱拱手表示感謝。
鄰居們推着車出門,遇見廖家人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年輕男人發出啧的一聲,表達着對廖家的不滿。
三個人用餘光看着廖家,心中想着以後甯可去遠的地方,也不在這家買肉了。廖家人如此對媳婦,太心黑了。
廖老娘低着頭避過這嫌棄目光,又趾高氣揚的對着周素蓮吆五喝六。“我媳婦呢?”
周素蓮剛被扶起來,還沒站穩,看見廖老娘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十分生氣:“在裡面!搶救。”
“我媳婦好好地在家生産,你們非要把她搶走。看吧!我孫子有個好歹,我要找你們算賬!”廖老娘理直氣壯地說。
陸青予已經沒力氣了,還是要反駁:“真能颠倒黑白!怕丢貞節、怕花錢的人還不知道是誰!”
陸紅紅默默豎起一個大拇指!真是牛氣。
廖全貴理所當然地說:“媳婦是我家的,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家的,該怎麼處理是我的事。就你們多管閑事!”
合着陸小小嫁進廖家,連人權都沒了,就是個生育用的機器。
廖老漢往前走了幾步,剛到手術室門口就被攔了回來。
廖家三個坐在手術室門口,陸青予攙扶着周素蓮坐在他們對面。蘇遠宸和小田依舊一邊一個,怕幾個女人吃虧。
陸紅紅又累又餓,她乖乖地趴在周素蓮的腿上,一聲不吭。
天漸漸黑了,手術室燈一直亮着,不時有護士出來招呼人又進去。
每次有人出來,陸青予都焦灼地詢問。
裡面的狀态好像并不太好。随着手術室門打開關上的一瞬間,能聽見陸小小在裡面痛苦地哭泣。
陸青予終于逮住一個出來的醫生再次詢問。
“早産加臍帶繞頸,伴随大出血。”醫生沒好氣地說。“怎麼不早點送來?”
廖家人齊齊縮了一截,不嚣張了。
“現在要剖宮産,誰來簽字?”醫生繼續吼着。
廖全貴站起來:“我來!剖宮産是要把肚子用刀剪開嗎?”
醫生把一張同意書和筆交給他:“我們會盡量讓母子平安的。”
廖全貴一邊寫一邊說:“優先保住我兒子!”
醫生露出口罩的眼睛,很明顯地露出氣憤的神色來。
夜色漸漸濃重,廖全貴不耐煩地在過道上走來走去。
蘇遠宸讓小田去醫院食堂,找了點開水、大碗和馍。
除了陸紅紅,誰也吃不下,大家就着借來的碗,喝了點水。
突然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傳出來,所有人站了起來
門開了,一個女醫生站在門口取下口罩:“家屬呢?”
陸青予和廖全貴一起站起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