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廖全貴承諾會接陸小小回家,陸青予還是不放心。頭天下午她給孫信知會了一聲,以找資料為由到醫院幫忙。
早上十點,蘇遠宸也到了醫院。
兩人對付廖家人很有默契,陸青予用親情面子套路廖家,蘇遠宸用法律公安吓唬廖家。
兩個人使出渾身解數,不過是為了保證陸小小回家後的日子好過一點。
陸小小仍然保持着溫柔善良的模樣,對廖全貴說話時甚至帶着些嬌羞的味道。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陸小小的生存策略,陸青予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失憶了。
廖全貴收拾好東西下了樓,東西不多,基本上都是陸青予給買的,放在闆車上小小的一團。
趁着廖全貴離開,陸青予陪陸小小再去嬰兒室看了一眼孩子。
不知道陸小小是如何說服廖全貴的,現在小丫頭的名字确定為廖勝男,小名點點。
點點皮膚已經逐漸正常,沒有出生時的躁紅,躺在保溫箱裡閉着眼睛吃着手指頭,輕聲哼哼着。
看個頭比旁邊的孩子小一點,确實是個小不點。
“你回家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陸青予又掏出之前的紙包,裡面是廖桃還給她的錢。
陸小小這次沒有拒絕,收在了懷裡:“謝謝,我們母女欠你太多,連我們的命都是你給的。我這一生,隻有慢慢還了。我還不完,我會讓點點繼續還的!”
“說什麼還不還的,沒多少錢。”陸青予大方摟着她的肩膀。“就當我給侄女的滿月禮,百日紅包。”
有錢傍身,總要有些底氣。
“哪有給小孩子這麼多錢的!”陸小小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陸小小拉着陸青予的手。“我想通了,我爹娘弟弟都不管我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保護點點的。等孩子大一點,我也要想辦法工作掙錢,有錢才有安全感。”
“你能這麼想就好,如果你要找工作,我可以幫你問問。”陸青予回握着她的手。
“回家後如果他們欺負你,記得找公安、找街道。他們知道你的遭遇,都會給你撐腰的。”
“好!我一定不讓他們欺負我。”陸小小擦幹眼角的最後一顆淚滴。
陸青予站在醫院大門,目送廖全貴推着闆車把陸小小接走了。
蘇遠宸站在身邊,若有所思。
“遠宸,這次的事謝謝你!”陸青予望着他的側影說。
“别客氣,遇上這種事,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蘇遠宸義正詞嚴。
“忙了這麼久,今天正好你有空,讓我請你吃個午飯吧。”陸青予看着地面的小石子,有些不敢看他。
蘇遠宸見她有些害羞的模樣,突然有些臉紅。他趕快扭頭看向别處,壓抑自己飛漲起來的愉悅。
“好,好啊!吃什麼?”蘇遠宸結結巴巴地說。
“鳳來朝的麻鴨?”陸青予隻知道這個。
“換一個吧!”蘇遠宸笑着回憶,“我知道城東有一家魚做得特别好吃,價格也不貴,要不要嘗嘗?就是有點遠,會不會耽擱你工作。”
“沒關系,我現在去了新崗位,不用坐班了,每天根據自己的任務自由安排上班時間,今天下班前回去坐坐就行。走吧,我們去吃魚。”陸青予喜滋滋地答應了。
“行!”蘇遠宸帶路,兩個人坐上了公共汽車往城東而去。
在車上,陸青予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新工作,苦惱地說:“我現在雖然得到了自由,但是壓力更大了。這個月的任務,我一筆都沒畫,腦袋裡隻有方向但是沒有畫面。”
“腦子裡必須先有畫面,你才能畫出圖案來嗎?”蘇遠宸好奇。
陸青予把胳膊放在前排椅背上,把下巴放在胳膊上,發出的聲音悶悶的:“是啊!我要看很多圖或者畫面,才能構想出新的圖案來。胸有成竹這個成語就是這麼來的。
這裡的書店、圖書館少,能用的資料太少了。周一我去了一趟博物館,張老師讓我看了一個正在修複的清代粉彩大盤,我才勉強找到方向。”
還是信息時代好,網上什麼東西都有,還能借助AI。
陸青予腦子裡全是完成任務,蘇遠宸卻聽出了别的意思。
“博物館張老師是張硯林嗎?他邀請你去博物館的?”蘇遠宸忍不住問。
“是張硯林研究員,但他不知道我會去博物館。我和同事去博物館寫生,在展場遇上張老師的。聽說我在學畫荷花圖案,他就帶我去看了正在修複的文物。
張老師特别好!上次工坊評級,是他做了擔保,才把爺爺修複的景泰藍文物借給我,為爺爺正名。
你不知道,當我拿出文物說這就能代表爺爺最高技術的時候,賴鑫和李正林的臉色特别難看!
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他才好。要不我也請他吃頓飯?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算了,還是等爺爺腿好了再請他吧。”
陸青予低低地笑着,滔滔不絕表達着對張硯林的謝意。
蘇遠宸的心裡卻十分别扭,心裡面酸溜溜的。說起來張硯林雖然年紀大一點,但是長得很好,個子高大還戴個眼鏡,十分斯文儒雅。
他還記得她曾經畫過一幅畫,畫像上的短發淩亂,有些像張硯林的發型。
“你怎麼不說話?”陸青予回過頭來,發現蘇遠宸臉色不太好,像吃了蒼蠅似的。
“哦,我在想哪裡有藝術資料。我記得南州大學圖書館有一些,下次我去幫你再找找。”蘇遠宸尋了個答案搪塞了過去。
但在陸青予看來,他又走神了。
他明明有很好的大學資源,卻不願意帶自己去,是怕在大學裡遇見他父母,還是怕遇見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