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跟着教程現學現賣地做出了第一支視頻,她在視頻網站樂飛上新注冊了名為“羅德裡斯魔法公寓”的賬号,并将自己的傑作傳了上去。
在薇薇安的熱情指導之下,視頻的封面被做成了在酒吧或旅館中分發的那種小卡片的風格,凹凸有緻的身體是畫面的主角,關鍵的地方用黑色的矩形進行遮擋,這些黑色長條同時還起到标題背景闆的作用。
“豔情界寵兒/驚天機密!”
“你不覺得這個标題讀起來怪怪的嗎?”妮娜幾乎不敢正眼去瞧這張經過“精心設計”的圖片——有種喂眼球吃了兩顆辣椒的感覺。
“我覺得很棒。”薇薇安說着,微調了一下第二排文字的位置,這位年輕而貧窮的女士沒有受過相應的藝術教育,卻似乎無師自通那些視覺引導原理,這樣能使觀衆的視線第一時間被引導至圖片中魅魔腹部那片若隐若現的紋路上去。
人類擅自為這些魅魔特有的紋路起了一個奇怪的名稱,在此暫不明言,視頻中也做了消聲處理。然而根據當事人的說法,這個圖案象征的是生命的起源。
魅魔不具備生育能力,自然也沒有内置的生殖系統,生命之樹卻在他們體外的相應位置刻上了模仿生命起源之處的符号,這一設計實在是耐人尋味。
“當然,我們也無法猜測一棵樹究竟是怎麼想的。”
一個小時之後,視頻順利通過審核。在此期間妮娜認真地補充了賬号的自我介紹,并将羅德裡斯公寓的創辦理念标記在了顯眼的位置。
“改善人類與魔族的關系,建設美好互信社會。”
視頻發布後,三位創作者圍在桌子邊上喝了一會兒咖啡,妮娜每隔幾分鐘就會刷新一次頁面,過去整整一個小時,點擊量才勉強從一位數變成二位數。
妮娜學着創業大賽官網上其他引入視頻或直播内容的參賽項目一樣,将魔法公寓的鍊接放到了項目主頁裡:“這至少也是一個曝光渠道。”
這時候的她恐怕忘了,制作視頻的初衷是為了給項目引流,而不是反過來。
“我們得去工作了。”薇薇安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下方的時間,将那杯咖啡一飲而盡。
妮娜有些呆滞地點了點頭,再次刷新了一下網站,決定接受出師不利的現實——這是必然的,哪有那麼多一炮走紅的奇迹。
“祝你們好運。”
她拿起手機,因為有人給她打來電話。
“你怎麼不在宿舍?管理員說你搬出去住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
剛一按下接聽鍵,薩利的聲音就從裡面噴了出來。
妮娜頓時将臉皺成了一顆核桃:“薩利,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我想這些小事應該不用向你一一彙報,住在哪裡是我的自由,我又不是幹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
“你現在在哪裡?我要和你見一面。”薩利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薩利是一位脾氣暴躁的單身母親。
妮娜知道在當今這個時代女人獨自撫養孩子仍是件不容易的事,對薩利來說,自己絕對是一個累贅,所以就算薩利待她向來粗暴,她也一直盡力扮演一個好女兒、至少是聽話的女兒的角色。
直到三年前,她發現自己的大學志願被偷偷修改了的那一刻。
上大學的這幾年間,她和薩利通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不用說見面了。她至今還是放不下未能如願進入魔法學院的事,而自從升上大四之後,她對薩利積怨更深。
放下電話,妮娜歎了口氣。
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建設和諧互信社會呢,她連自己的家庭關系都沒法處理好。
這讓她的失敗也看起來更加理所當然了。
半個鐘頭之後,妮娜來到了和薩利約定的地點。
獵犬酒吧。
神聖峽谷的老城區有很多承襲了舊時代風格的娛樂場所,而且大多數價格公道,是手頭緊張的人們在想要獲得片刻放松時最喜歡造訪的地方。
便宜的澡堂,便宜的網吧,便宜的餐廳,以及與便宜價格相稱的廉價服務。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會在這裡看到很多擔任清潔工或在廚房打雜的魔族——他們通過長時間的高負荷勞動從他們的人類主人手中換取一點點用以維生的食物和生存空間。
妮娜上大學之後,薩利第一次來王都找她,兩人就約在老城區的這家小酒吧,原因是這間看起來破舊又狹小的酒吧在全國各地開了不少連鎖店,包括巴尼斯村,對薩利來說,這是城市裡唯一能給她熟悉感的地方。
妮娜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牆角的薩利——一頭黑色的鬈發,被曬成幹枯的小麥色的皮膚,以及一身落葉顔色的舊衣服,她就像她那雙黑色的眼睛深深嵌在眼眶裡一樣嵌坐在那個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