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們在赫爾馬岱的行動嗎?”妮娜開始回憶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能讓貴族院知道的事情。
除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魔王身份之外,她不認為有什麼情報是不能讓貴族院知曉的。而關于前者,她在古斯塔夫入住之前就已經交代過住戶們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依舊隻把她當成房東就好。
“我本來就打算等事情有了起色之後,就把在赫爾馬岱的事業也加到大賽的履曆裡。我想貴族院在我身邊安插‘眼睛’不過多此一舉。”
“他手上沾着同伴的鮮血,這一點不可饒恕!”烏鴉怒氣沖沖地說道。
相較之下,妮娜顯得格外冷靜:“七貴族可以像我一樣控制各種魔族,隻要稍微動動腦筋就能知道,古斯塔夫的‘背叛’肯定是某位貴族的指令。讓我想想,血族的領袖,吸血之王——他們當時想要襲擊的是吸血之王核心的持有者?”
明明她正是那個可以憑借絕對權力而有恃無恐的人,但她總是顯得比那些隻能屈服于控制的人更加忌憚這種權能,也更傾向于去理解那種身不由己的困窘。
烏鴉猛地睜大眼睛,接着又皺起眉頭,她肩頸連接處因為情緒激動而冒出了幾片羽毛,“真是見鬼,他到底想幹什麼?”
妮娜不确定她話語中的“他”指代的是誰,但還是勸說道:“那些逝去的年輕魔族固然令人惋惜,但古斯塔夫的作為也情有可原。被迫去做違背意志的事情是很痛苦的,更何況那件事情還是……殺害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好像能夠理解古斯塔夫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怯弱和糾結到底從何而來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他能忘掉那一切。”
一個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熱切期盼自由、不畏懼抗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年輕魔族,當他和同伴們謀劃襲擊行動時,總要既抱着必死的決心,又懷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浪漫的勇氣。
如果那個看上去像過街老鼠般自卑的魔族少年在五年前曾是那樣一個勇敢無畏的孩子,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就能想象這五年的經曆對他來說是怎樣的折磨。
“仁慈不是一種好品格,對你這樣的存在來說尤其如此。”烏鴉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一個沒有力量的魔王,不能染上‘仁慈’這種奢侈的惡習。如果你是一位像惡魔城的創造者一樣強大的魔王,我當然就不會多費口舌地對你說這些失禮的話了。”
這次的秘密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我也不想這麼弱小……可天知道那原本屬于‘魔王’的力量究竟去了哪裡。”妮娜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雙手使勁薅着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黑發,“難得我都已經接受自己是個魔王的倒黴事實了。”
接着,她決定主動找古斯塔夫談談。
吸血蝙蝠的房門緊緊關着,即使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見裡面的任何動靜——不怪那對魅魔情侶一直沒發現隔壁住了人。
她将一張紙片從門縫裡塞了進去,然後悄無聲息地下了樓,回房間收拾了東西,穿過樓梯下的傳送陣,抵達赫爾馬岱的礦區2005号廠房。畢竟這裡才是她今天行程的目的地。
妮娜沿着道路和标示将二号礦區的幾個工地走了個遍。
這片礦區一共有七個工地,分别屬于三個礦業公司。
最小的那家隻承包了這兒的一片煤礦——對平民來說,尤其是生活在王都以外地區的那些平民,這種古老資源在他們的生活中依然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剩下的六個工地平均地分屬另外兩家公司,其中包括兩座稀土礦,兩座貴金屬礦和兩片星屑礦地。
而這隻是二号礦區的内容。赫爾馬岱有五個礦區,每一個區域都有不同的主要産出物。很難想象這地方怎麼會如此高密度地聚集着這麼多重要資源。
一個說法是包括星屑在内,這些資源都是在生命之樹的影響下生成或彙合的。
再說回二号礦區中規模較大的兩家公司,他們各自的場地剛好分布在礦區2005号所在街道的兩側,大小、産能、排班幾乎都在一比一地複刻對方。
聽工地上的幾個人類工頭說,幾年前兩家公司都想打倒對方,結果陷入過惡性競争的陷阱,不僅沒能分出勝負,反而提前虛耗了雙方未來幾年的生産潛能,現在兩家公司都表現疲軟,倒是出人意料地呈現出相安無事、和諧發展的局面。
“現在就看誰先緩過氣來了。”煤礦工地的工頭頗有隔岸觀火的意思,“一旦有一方先恢複元氣,肯定會立刻把另一方給吃了。别看現在和和氣氣的,他們心裡都是一樣的打算。”
妮娜将這些内容一一記錄在冊。她想到了如何在為那些魔族工人提供免費服務的同時獲得可觀的盈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