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光昀木着臉,看上去不為所動,實際上已經被任願的舉動給驚喜到傻掉了。
任願以前也軟過語氣,但蔣光昀明顯感覺到這是任願更高級版本的撒嬌,他心裡湧上一股巨大的滿足。
蔣光昀摸摸任願的手,又松開,說:“我先去看看我姐,你等我。”他轉身走到入戶門,又忽然轉頭看了任願一眼,确認一遍,“你等我啊。”
他怕像當年一樣,他無法面對失控的自己和沉默的任願,逃避一般地一句話沒留就出門買藥。等他買完藥回來,隻剩屋裡一團糟。
從那以後,他就被全方位拉黑,再也聯系不上人,而自己因為各種原因,也一直冷處理這件事。
任願點頭,招招手,蔣光昀給任願開了車門,原地站了幾秒,還是沒動,“算了,我問問阿姨,萬一我姐睡了,我找她還會把她吵醒。”
幾分鐘後,蔣光昀得到回複,坐上駕駛座。
任願問:“你姐怎麼樣?”
蔣光昀開出車庫,車後智能車庫門感應關閉,他踩下油門,“她沒事,睡得正香。”
任願很羨慕家裡有兄弟姐妹的,他因為家庭原因,連表親堂親都沒有,母親過世後,就是孑然一身,餘新是他唯一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總說他除了拍戲,就活得像個老人。
其實溫優和餘新忽然介紹周文期跟他認識,他心裡是明白是什麼用意,一個人有自由有好處,但對于容易脫離社會的他來說,會有點孤獨,容易多想,特别是處于困境的時候。
任願笑道:“幾個月了?恭喜你要當舅舅了。”
“預産好像是三月底。”蔣光昀臉上也有些笑意。
任願閑聊問:“你姐夫不在這裡?”
蔣光昀說:“沒姐夫,這就是我姐的孩子。”
任願驚訝了一下,但沒問什麼。
蔣光昀倒是知道這個決定與衆不同,主動解釋:“我姐想有個孩子,但不想步入婚姻,去國外做的試管。”
雨還沒停,但已經小了很多,車駛入雨幕,蔣光昀的側臉看上去晦暗不明,他踩了刹車,降了點車速。
“可能是因為家庭影響吧,我父親出軌,還把私生子放進她手下曆練,等東窗事發,醜事暴露的時候,那私生子都在她手下做了三年的事了,她嘴上說看得開,并且很快就對公司事務做好了部署,但心裡應該受了創傷,不會信任婚姻……和很多男性,所以就有了這個決定,”蔣光昀面無表情地補充道:“那個私生子還比我大兩歲,我小時候甚至碰見過他,他心知肚明,讓我叫他哥哥……”
任願聽完,這才明白蔣光昀的多疑從何處而來,心頭一緊,心裡既憐惜,又悲哀,他看了眼蔣光昀,輕輕歎了口氣,拍了拍蔣光昀的大腿,以示安慰。
蔣光昀沉默片刻,說:“别勾引我。”
任願惱然:“什麼勾引!我是在安慰你。”
“那你摸我大腿。”
“你開車,我總不能拍你手臂吧!”
蔣光昀頓了頓,有些難堪地問:“你是不是可憐我。”他雖然是問,但語氣笃定。
任願一滞,他知道蔣光昀很愛面子,說不定自尊心比他還高,他故作無所謂地說:“沒有啊,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這世界上父母恩愛長久的家庭沒那麼多,有是幸運,沒有也不遺憾。”
蔣光昀聞言,微乎其微地松了口氣,兩人都已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默契地不再讨論家庭問題,找了其他話題過渡。
任願還打開微博看了幾條關于直播的熱評,但無一例外都是嗑CP的,用作話題太暧昧。
等到了任願家時,雨已經停了。
蔣光昀開進地下室,在一個比較偏僻的死角停好車,任願笑道:“我就老套一點,問問你渴不渴,要不要去我家喝一杯?”
蔣光昀說:“你還不如說你有一件聰明人才能看到的衣服,你想穿給我看。”
任願說:“我是蠢人,可沒有那件衣服。”
蔣光昀輕輕一笑,兩人沉默一會兒,任願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他直覺是因為剛剛談起的話題,猶豫一下,問:“你不想上去了嗎?”
蔣光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起無關的話:“我最近在看心理醫生……”對任願說出這些話對蔣光昀來說很艱難,自剖内心,暴露恐慌。
“上次去歐洲就是去找合适的心理醫生,以後我也會不定期接受視頻醫療,其實我姐早就建議我去了,可是我一直覺得我很正常,沒有病,自以為是逃避很多問題……”
任願默默聽着,這裡的隐私性不比燕棠山,甚至不比深月灣,他隻能把手輕輕搭在蔣光昀手肘上,耐心傾聽。
“我感覺我有好幾次都要傷害你,有些想法我控制不住,這讓我太痛苦……我被診斷出有點焦慮症,還有點輕微的妄想型人格障礙,多疑,被害妄想……”
蔣光昀感覺任願的手好似微微一動,他立馬緊攥住任願手腕,雙眼微紅,語氣近乎懇求:“你别害怕!你别害怕……隻是輕微……隻是一點。”
實際上任願沒有動一分一毫,那動靜隻是蔣光昀的錯覺,任願搖頭說:“我沒害怕。”
蔣光昀繼續說:“你連大一時……那個猥亵你的變态都能記這麼久,那當年我給你造成的傷害說不定印象更深刻,對我更痛恨,當時的事太違背我的初衷,我不想重蹈覆轍……我想把病治好。”
任願聽了一大段,面色漸漸嚴肅。
蔣光昀看他一眼,又偏開頭,自嘲地笑一聲:“呵……你是不是覺得我大題小做,不就是家人出軌嗎,還把自己憋出這種病。”
“我沒有,我很理解你,”任願拍拍他的手,“你不是說了嗎?這隻是輕微的,我也吃過精神類藥物,接受過這類心理治療,這沒什麼。”
蔣光昀神色劇變,猛地轉過頭來,雙目微紅,他聲音有些顫:“為什麼?是不是因為那次……”
“也有這個原因吧,再加上……”任願覺得蔣光昀已經說真話了,自己也沒什麼瞞的必要,便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加上我母親過世,很多事壓在我身上,我覺得壓力很大,有很多不好的想法,後來複出事業又不順,挺受打擊的……不過我挺過來了,因為服藥感覺對身體面容影響很大,我不想變醜哈哈……”
任願笑了一下,想緩和氣氛,但蔣光昀呆呆看着他,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眼泛水光,看他許久,才道:“抱歉……”
任願拍拍他的肩,“兩個病友之間的交流……”他忽然探頭過去,去逗蔣光昀,“咦,你哭了?”
蔣光昀立馬梗着脖子,“你看錯了!”他手捂住任願的眼睛。
任願露出的嘴角微勾:“說真的,我現在很久都沒吃藥了,現在想想,其實那段經曆對我也有好處?我是演員,工種特殊,現在可以更快速地調節自我,内心情緒多了,更利于演繹角色。”
“你确定這樣可行?我看你演戲傷身傷心。”
“這是我自己願意,反而如果沒演好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難受,一個角色隻能有一種人生,我不一樣,我有很多機會。”
任願眼睫毛在蔣光昀掌心裡掃來掃去,他以一種鼓勵的語氣對蔣光昀說:“以後你好了,說不定也會更專注自己,你也說了這隻是輕微。”
蔣光昀心都化了,他的目光在任願的嘴唇上遊移,“你别說了,我現在很想親你。”
“别親,萬一被人看見拍到怎麼辦!”任願一時分辨不了蔣光昀說真話還是假話,有些驚慌。
“到時候澄清就說你嘴裡好像有東西,眼睛瞧不出來,我用舌頭探一探。”
任願察覺到一個溫熱的物體靠近,剛想掙紮,嘴唇就碰到了。
是蔣光昀的兩根手指。
微微曲起,用關節處磨着任願的唇珠,磨得紅潤了,然後兩指輕輕一夾一扯,像一個克制的咬_吻。
任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蔣光昀呼吸重了些。
“别勾我,不然我真親了。”
蔣光昀放開手,任願恢複光明,見蔣光昀仍然不是開懷模樣,反而神色嚴肅,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急色?太沒理智了?”
“是有一點,”任願回想之前在節目裡的種種,“你懷疑這也是……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