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貪圖路邊野貓那身毛茸茸的皮毛,人類總會不辭辛苦地帶上小魚幹試圖多次投喂,溫水煮青蛙地一點點靠近,以期野貓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備一把撈貓成功狂撸。
人類自身也是如此。
隻要得到他們想要的『善意』、滿足他們的『需求』,人類也會像貓一樣乖順地袒露出柔軟的肚皮。
反之,如果掐住他們的『命脈』,挾制他們的『弱點』,人類又會變成易碎的玻璃瓶,輕輕一推,瓶身上便會蔓延開無數道難以修補的裂痕。
這個理論直白到誰都能夠領悟,難點也僅在于如何發現『需求』,又該如何鉗制『弱點』。
但對森奈央而言,做到這兩件事就如吃飯喝水一般輕而易舉。
人類對于『需求』的追逐皆是殊途同歸,甚至人類自己已經總結出了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對此進行概括;同理,『弱點』也是如此。錢、權、名、利、色、家人、朋友、愛情、仁義、恩仇、理想或者尊嚴……人類是會因為這些物質或非物質的因素而絆住腳步的存在。
就像一眼便能看穿、如同白紙黑字标明的注釋解說。
人類,很好對付。
“人類才不是那麼脆弱的生物。”
森奈央不止一次被銀時老師敲過腦袋,常年死魚眼的廢柴銀發天然卷一邊享用她的甜食,一邊懶散又認真地教訓道:“會因為這樣那樣亂七八糟的因素而在人間這個泥坑裡不斷摸爬滾打的,才被稱之為人類啊。小奈央你不也是人類嗎?别随随便便把自己劃到非人類版塊去。”
“即便碎成一片片玻璃渣,也會有人幫忙一片片撿起來,塗點唾沫上點膠水,湊回成一個完整的玻璃瓶。人類就是靠着彼此縫縫補補,一路相互扶持着走過來的啊。”坂田銀時三兩口喝完牛奶,壓扁牛奶盒子折成兩疊丢進垃圾桶,像揉貓一樣随意地按住森奈央的腦袋。
“交朋友就好好交朋友,抱着那種冷酷的心态去和别人交往的話,即便小奈央你送再多禮物,也無法收獲任何一顆真心的。”
森奈央:“……真的嗎?那我準備送給銀時哥的遠月特制巧克力巴菲甜品套餐就先退訂了?”
坂田銀時:“私密馬賽!剛才是我說話太大聲了私密馬賽!”“就算小奈央再怎麼利用我,我都已經是小奈央最忠誠的仆役了!”“狗修金sama,叫我塞巴斯蒂銀就可以了喔!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絕不是因為巧克力巴菲甜品套餐喔!”
“雖然銀時桑的節操是上架五元賤賣的滞銷品,但他說得沒有錯哦。”
在聽完森奈央從坂田銀時那裡學來的說法後,面對她難得茫然的疑問,身上纏滿繃帶的少年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被譽為港口Mafia曆代最年輕幹部的少年有着一雙鸢色的眼眸,眼中總是仿佛含着絲絲縷縷的霧氣晨霭,他在良久的沉默後擡起手輕撫她的長發,語氣缥缈地道:“真意外奈奈有天會自己問出這種問題啊。”
“雖然我完全沒有資格在這方面教育奈奈……但是就像銀時桑說的,抱着那種心态繼續下去,奈奈很可能會像森先生一樣,頭發日漸稀疏的哦?”
——最起碼,不可以像操控人偶一樣俯瞰自己的朋友。
為了能更好地融入正常人,森奈央做出了調整自己心态的決定,但她并沒有改變送禮物的習慣。
抛開一切不談,即便不是為了實施惡意,利用這些平平無奇的小禮物來維系朋友之間的感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盡管森奈央的大腦像是安裝了計算機插件,可以條件反射般快速地将朋友們接到禮物後眼裡蹦出的驚喜,換算成她日後可以從他們身上得到、交換到的利益;但在思維和行動上,她已經不會刻意地去實現這些目的了。
而在失去這些所謂操控得來的[利益]後,森奈央得到了另一種、老師們口中名為『友誼』的[利益]。
“謝謝招待。”
森奈央放下筷子,雙手合十真誠感謝漩渦玖辛奈,“漩渦的料理一如既往的美味。”
“也謝謝奈央的誇獎,如果你能乖乖叫我玖辛奈的話就更感謝了。”紅發的美人說着,問起邊上的卡卡西還需不需要再盛一碗米飯,“叫美琴都是直接叫名字的,稱呼我和水門卻一直這麼疏遠,超——過分的。”
“這個隻是習慣問題。畢竟單純稱呼宇智波的話指向性不太明确。”森奈央解釋道,“等漩……等玖辛奈把寶寶生下來,我自然而然會改變稱呼的。”
因為那個時候,這個房子裡就有兩個水門或者兩個漩渦了。
漩渦玖辛奈和波風水門結婚後沒有改姓,森奈央也不清楚他倆有沒有決定寶寶未來的姓氏。名字倒是已經定了,叫鳴人,靈感來源是波風水門的老師、即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先生寫的小說《堅毅忍傳》裡的主人公。
“波風鳴人或者是漩渦鳴人,聽起來都很不錯。”森奈央評價着,轉頭看向這對小夫妻時吓了一跳,“你們兩個在哭什麼?”
“我……我好感動。”波風水門雙眼含淚,“奈央的說法好浪漫。”
“我也是……”漩渦玖辛奈手裡拿着卡卡西的碗,一手捂住嘴,“等繼承着兩人血脈與姓氏的寶寶誕生,我們…我們就要變成一家三口了!”
夫妻倆就差抱頭痛哭。
森奈央:“……我一直知道波風是有點天然呆的,現在連漩…玖辛奈也被同化了嗎?”
搞不好以後鳴人也是個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小哭包吧。
長得像玖辛奈,頂着一頭豔麗柔順的紅發;一邊又像波風一樣乖巧腼腆,繼承了他的天然屬性,戳一下哭一下。
等等,[鳴人]是男孩還是女孩來着?
希望是女孩,森奈央家裡有好多小洋裙,愛麗絲都穿不完,可以帶過來分給鳴人穿。
旗木卡卡西:……
[所以,到最後正常人隻有我一個嗎?]
卡卡西看着又陷入沉思的森奈央,再瞥了眼雙眸含淚、正互相握着手感動中的老師師母,默默站起來接過玖辛奈手裡的碗,自己去盛了飯。
*
用完晚飯,天色也深了。
森奈央等着卡卡西和波風水門一起洗完碗後,跟着銀發少年同波風夫妻倆告别。
漩渦玖辛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聽他倆說應該再過一陣就要搬到專門的臨産點去待産。森奈央自然不會留下來打擾小夫妻,和以前一樣,輪流借宿在波風水門的三位學生家中。
隻是如今宇智波帶土戰死,野原琳遠在異界,森奈央剩下的選擇就隻剩下旗木卡卡西。
“還是要睡在緣側嗎?”
旗木宅,卡卡西抱過來一床被子,幫忙鋪平在木質地闆上:“現在天氣轉涼,晚上不要掀被子,小心感冒。”
森奈央靠坐在拉門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家是非常現代化的建築,睡緣側的感覺比較新奇。”
旗木卡卡西家的老宅有個小小的庭院,庭院外是一道窄窄的行路,行路外邊是廣袤的田野。睡在緣側可以吹到田野裡的風,望見檐外的明月,聽到蟲啼或是蟬鳴。
很适合夏天。
“那也不至于每次來都要在這邊睡吧。”卡卡西彎着眼,想起什麼似的一邊笑一邊吐槽,“有一次連帶土和琳都跟着非要在這裡睡,結果第二天早上被斜打進來的雨水澆醒,四套被子都不能用了。”
那時候的卡卡西還總是垂着眼睑,一副冷漠、孤僻、又帶着倦怠的模樣,但因為不得不照顧年長卻弱小的森奈央小姐,被迫接受了宇智波帶土和野原琳的胡鬧。
結果最後四個人一起躺在緣側上看星星看到睡着,卡卡西還被睡相不好的帶土一腳踹在了臉上。
“是那天太特殊了。一般情況下,晚上有星星的第二天是不會下雨的。”森奈央跟着笑。
她鑽進被窩裡坐着,順帶拍了拍邊上的空位:“旗木一起睡嗎?”
她仰望向屋外的天空,或許是少了工業化的污染,忍者世界的天空總是如此幽藍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