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不,那不是。】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仿佛是一尊被遺棄的雕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如果不是還有起伏的胸膛,别人看到她這副模樣怕不是會以為韋恩在這間屋子裡放了具死去多時的屍體。
她在等待着。
第一個是觸覺。
她感覺自己正枕在熟悉的柔軟裡,這是阿爾弗雷德每天堅持整理的鵝毛枕頭,這讓她心中有了一絲安甯。她被身下的床墊結實地托住了。
第二個是嗅覺。
這裡的空氣彌漫着淡淡的味道,她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但這個味道讓她感到安心,感到快樂,感到滿足。這不是泥土的腥味或者血的鐵鏽味,這是家的味道,溫暖而親切。
她回家了。
第三個是視覺。
她的視線逐漸有了聚焦,這代表她恢複了對周圍景象的感知。陽光終于能在她的視網膜上給予一記重拳。她皺着眉閉上眼睛,擡手抹下眼角的生理淚水,耐心等待眼睛适應陽光的存在。
第四個是味覺。
它給了她一個驚喜。不知為何,她的舌尖上殘留着可樂、面包、生菜、沙拉和雞蛋的味道,就好似她在不久之前吃了一份三明治和一聽可樂。她舔了舔嘴唇,這讓她感到一絲饑餓和滿足。三明治和可樂應該不是真的,她沒有一丁點兒的記憶。
最後是聽覺。
門外傳來低語聲,她迷離地傾聽着,那嗓音聽起來有些熟悉。
少女緩緩坐起,過長的劉海順着慣力垂到眼前,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她沒管它們,雙腳踏上冰涼的木地闆,扶着床站了起來。
“我回來了……”
【我活過來了。】
-
提姆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關閉手機,其上顯示的文件便也消失了。他坐在搬到廚房後的新椅子上,雙眼呆滞地盯着咖啡機忙碌運轉着。
注視着那黑得有些深的咖啡順着管道緩緩流進杯子裡,他不禁聯想起咖啡的苦澀是否能扭轉昨晚命案的悲劇,最終得出結論:如果那司機在開車前喝過一杯濃烈的黑咖啡,也許悲劇就能避免。
門口響起一聲猛烈的推開聲。這種不禮貌的行為在這裡并不常見,畢竟誰都不想被阿爾弗雷德不贊同的目光看着,并伴随着英式腔調的諷刺增加一周打掃大堂的家務。
前提是一般情況下。
傑森大步走進廚房,首句便問道:“在哪?”
沒有指明對象,但他知道傑森在問什麼。提姆看了一眼手表,八點二十四,距離布魯斯給他發消息才過了四分鐘。
“樓上第三個房間。”
傑森得到回答,二話不說便轉身離去,提姆早已習以為常。要是他停在這裡和提姆拉家常,提姆還得把他押進蝙蝠洞拉響二級警報再給他做腦部檢查呢。
不過沒有嘲笑他今天嚴重的黑眼圈(他今早從電腦桌爬起到洗漱間鏡子前時都吓了自己一跳),傑森今天也表現出了明顯的焦躁不安,或許還有期待。這很反常。
提姆這樣想着,但是屁股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
“咚!”大門再次意外地被推開,他有些驚訝地看着跑進廚房的迪克———他不應該還在從布魯德海文飙車趕來的路上嗎?
而迪克似乎看出來他的疑問:“我昨天就到哥譚警局來協助查案了,沒有告訴布魯斯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我一收到短信就趕過來了,他們在哪?”
提姆木然地聽着迪克氣都不喘的長句。“樓上第三個房間。”
“謝了提米。”
迪克沖向樓梯,沒走幾步又轉頭擔憂地對提姆說:“你看起來太糟糕了,去睡會吧提米。”然後消失了。
提姆沒有聽他大哥的建議回房間睡一覺,他慢悠悠地舉起馬克杯大喝一口,在心裡慶幸幸好惡魔崽子已經被阿爾弗送去學校,卡珊去了史蒂芬家,她們最起碼中午前不會回來。芭芭拉要等事情處理完後再來。不然他得當幾回引導NPC?他還有不少文件等着他呢。
……
“所以你想怎麼做?關到蝙蝠洞裡不見天日?”那名額頭有幾縷白發的青年雙臂交抱,冷笑着說道:“你把她看成什麼了,活死人?克隆?或者像我一樣從棺材裡複活的瘋狂家夥?”
“不。我沒那個意思,也别這麼說你自己,傑森。”站在他對面的一個面色冷峻卻十分英俊的男人眉頭緊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對方。
“她現在的狀況不同尋常。我昨晚為她做過檢查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良好——但好過頭了,這就是異常狀況。至少我得讓紮塔娜過來看看。”
迪克走上樓梯,剛好看到他的父親和弟弟正在争執。他決定打斷兩人的争執,向他們詢問:“瑪琳就在卧室裡?她有醒來嗎?”
布魯斯向他搖了搖頭。“不,我找到她後,她就一直沉睡不醒。”
傑森靜靜地站在一旁。迪克瞥了他一眼,繼續問道:“布魯斯,你剛才提到——”
話音未落,突然他們身後傳來了門開的嘎吱聲,這出乎意料的聲音讓他們都僵在原地。
但闖入者絲毫不在意。
“哇!迪克、傑森、布魯斯!”她興奮地叫道,聲音沙啞中充滿喜悅。
接着,最靠近門口的布魯斯感覺到有人從後面抱住他,一個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旁,輕輕蹭動着。
她深吸一口氣,感受着心中湧動的滿足和安全感。
“我好餓。”這是瑪莉安娜·韋恩死而複生後說出的第二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