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被皮箱裡的東西吸引住視線,蹲下身,沒有餘裕搭理史蒂芬妮的招呼。
“那些東西之後再說,我找到它們了。”
皮箱裡的物品不是很多,都是些零碎的東西。移開最上面放着的貴重首飾、兩隻破洞的小熊玩偶和一個套着黃色裙子的芭比娃娃,最底層放着的便是幾個本子。傑森挑了幾本拿出來翻着,看到第五本扉頁上寫着“我們的日記”,他挑了挑眉。
雖然翻看别人私密的日記很不禮貌,傑森本人也十分唾棄這種行為,但現在處于特殊情況。他沒有負罪感地翻過幾頁,眉毛越挑越高。
提姆早就放下手中布魯斯的黑曆史來到傑森身旁。字條被舉在日記上方以便分辨字迹。
好消息是,日記上兩種字迹的其中之一與字條的相似度極高;壞消息是,兩種字迹僅以顔色不同的彩筆區分。沒有簽名,他們不知道分别是雙胞胎中的哪個。
該死,難道他又得去找瑪琳六年前的日記本?等等,她那時候有在寫日記嗎?傑森在心中暗罵着。他一轉眼,看到提姆淡定地拿出手機,熟練翻出一張照片再次比對。
照片上的字迹與日記的另一種幾乎完全相同。
提姆在傑森異樣的眼光中眨眨眼睛:“怎麼?我當然會提前有所準備。”
“至少我們确認了字條并非瑪琳所寫。”他說出結論:“但我們要面對的新問題出現了。她的孿生妹妹瑪格麗特,即她口中的瑪麗,可以不留痕迹地出現或消失在現實中,并設法在你面前殺死瑪琳。”
“瑪麗知曉羅賓那時身在何方,這代表着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是否意味着她一直在看着莊園裡的所有人,而我們沒有察覺?她是否告知瑪琳我們的秘密身份?她為什麼要造成她姐姐的死亡?……”
“停。”傑森皺起眉頭,幹脆利落地舉起手掌停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示意滔滔不絕的提姆停下話語。
他突然被打斷思路,略帶疑惑地看着傑森,嘴巴微張,似乎有些猶豫。他很快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于是閉上嘴巴。
“我們可以把這本日記帶回去,日後繼續研究。不過現在不是大偵探一展神通的時候。”傑森站起身,拍落褲腿上沾到的灰塵。“史蒂芬?”
在木桌前的史蒂芬妮頭也不擡地向他們招手:“我找到一張詭異的畫,它總不會是布魯斯小時候畫的吧?”
詭異的畫?她說得一點也不錯。
這張經曆歲月的考驗的白紙有點發黃,邊緣處出現了褪色,但其上的圖畫可沒有一點褪去的意願:
紙張繪制着顔色鮮豔的形狀,卻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宛如一團扭曲的火焰。笨拙的線條勾勒出粗糙的輪廓,像是一位剛剛掌握繪畫技巧的初學者所作。如同孩子的夜夢,不規則的形狀和比例讓人感到錯位和不協調,色彩的運用也十分奇怪,隻有紅、綠和黑三種顔色。整幅作品呈現出稚嫩的氛圍。
再仔細看下去,便會恍然發現:畫中或許是天空的位置上并不是一個被黑線條包裹的、顔色奇特的綠太陽,而是一顆綠色的眼珠;或許是地面的位置上也不是亂塗亂畫的黑色毛球,而是有着大緻輪廓的“人”;“人”身邊立着的那個圖案,很可能是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他們隻能說“或許是”,因為這幅畫裡天空和地面的界限隻是一條黑線,鮮紅的顔色覆蓋了整張紙。這使畫作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即便是簡單的元素,也充滿着令人心生疑惑和不安的意味。
“你們看出來什麼了嗎?”史蒂芬妮輕聲問道,表現得似乎是不想驚動盤踞在閣樓的某個危險的動物。
提姆搖搖頭,表達自己對此毫無頭緒。然而,傑森一瞬不瞬地盯着它,開始抓撓起自己的手臂,就像那裡在發癢一樣。
“我知道這是什麼。”他說,低啞的聲音在封閉卻廣闊的空間裡顯得響亮而沉重。“這是瑪琳來到莊園前一年,葛麗琴,她當時的心理醫生讓她畫出來的那張畫。”
布魯斯沒有向他展示過這幅畫,但他知道是瑪琳畫的。第一,與韋恩莊園無關的圖畫阿爾弗不會放在閣樓裡保存,更何況是一幅幾近為塗鴉的畫;第二,他見過他們。
——他永遠不會忘記,被小醜殺死後醒來,與兩位已死之人生活了六個月的那個荒誕的地方。也不會忘記他每天都會望見的兩隻怪物。
可是瑪琳早在八年前就把他們畫了下來。
閣樓内,咔嚓咔嚓的抓撓聲越來越大。此時接近并觸碰傑森無疑是危險的,極大概率會收獲一條斷掉的手臂或臉上的淤青。提姆和史蒂芬妮遠離傑森幾步,正要開口叫他的名字,卻有三聲曲調不同的鈴聲響起來。
他們掏出手機。
「調查小隊」
你好來自布魯德海文:B和瑪琳回來了,你們有收獲嗎?
偵探:已找到。
你好來自布魯德海文:很好,不過我得告訴你們,B現在看起來就像根長毛的酸黃瓜。
傑森關上手機。“走吧,”他語氣平靜得出奇,“我去找瑪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