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連忙道:“姑娘好像不識水性?還是讓我将功折罪吧。”他告了一句得罪,伸手攬着女孩腰肢,蜻蜓點水般朝湖水深處掠去。
顧白月沐浴着清風,下望粼粼水紋,頗覺新奇有趣,“紗布在那兒,喏,那邊還有一塊……”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顧白月已經撿回七八塊绉紗手絹,對楚留香也大大改觀,雀躍道:“原來你這樣厲害!啊,我知道了,你是專門打撈東西的‘摸魚兒’,是也不是?”
這話說得實在天真可愛,一派無邪。
楚留香朗聲大笑:“我不是‘摸魚兒’,或許,你聽過楚留香這個名字?”
顧白月心神一震,“你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笑了:“看來姑娘确實聽過我,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呢?”
少女垂眸,“我叫阿綠,天工坊的阿綠。”
楚留香注視顧白月身上的綠紗衣裙,“這青碧色确實與姑娘很相宜。”
正當此時,湖上竟響起了一聲琴音,叮叮咚咚,妙韻天成,但其中卻似含蘊着一種說不出的幽恨之意。
此曲肅殺,泠泠可聽,宛若天籁之音,楚留香不禁露出微笑:“他竟然也在這裡。”帶着顧白月縱身一躍,直往湖中一葉扁舟飄去。
他未曾留意到,懷中少女也變了神色,長睫無措地顫了顫,左右躲避不開,隻好将臉埋在楚留香胸膛。
男子氣息幹淨醇厚,帶着一股凜然陽剛之意,顧白月悄然紅了臉頰。
楚留香一路踩着荷葉,飛掠至小舟上,“大師今日可做了素齋素糕餅?楚某正想厚顔讨要一塊呢。”
那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擡頭,其人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似婦人,氣質更是溫文儒雅,和光同塵,“豈不聞秀色可餐,貧僧以為楚兄早已無暇顧及口腹之欲。”
楚留香見顧白月躲在自己懷中,暗想難道她性格腼腆,羞見外人?但方才與他對話時神氣十足,振振有詞,分明率性天然。
不由十分納罕。
無花收了古琴,慢條斯理地烹茶,“貧僧的素齋,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
楚留香與無花乃是好友,熟知他孤高狷介的脾性,聞言不以為忤,戲言:“大師恁得小氣,一杯茶就想打發了我們倆。”
無花亦玩笑道:“這水是我收集梅花上的初雪,攢在小壇子裡化出來,茶葉更是今年新得的雨前龍井,配你這樣的俗人綽綽有餘。”
兩人言談無忌,片刻間已各飲了一杯,楚留香問懷裡的姑娘道:“好茶,阿綠姑娘,你也喝一點吧?”
顧白月當了一整天的牛馬,早就累得腰酸背痛,口幹舌燥,嗅到茶香很是意動,心說我裝扮成這樣,親娘來了也認不……不對,石觀音那個瘋女人還真認得出!
她臊眉耷眼地鑽出來,讷讷地小聲道:“謝謝。”
手指剛試着探過去,船身突然颠簸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顧白月同無花短暫對視,端方持重的僧人瞳孔劇烈收縮,險些失态,迅速出手穩住顧白月手中的茶,“施主小心。”
濺出來的茶水落在無花手背,他恍若未覺。
無花:你怎麼來了?
顧白月:救命,我也不想啊!
無花料到這必然又是石觀音的手筆,眉眼一沉,躁意更甚,又悄悄瞥了顧白月一眼:敢坐野男人懷裡,你給我等着!
顧白月:家人們,誰懂啊,親媽和親哥都是變态,我快苟不住了!
無花磨着後槽牙跟楚留香說話,“已經日暮,楚兄還不歸家嗎?你那三位紅顔知己,怕是要着急了。”
楚留香認真解釋,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解釋,“她們都是我義妹,身世各有可憐之處,大師莫拿她們玩笑。”
無花暗自冷笑。
顧白月:嚯,這小子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無花吩咐船家返航,沿途荷香脈脈,清爽宜人,這位高潔無塵的得道高僧,竟然還摘了幾房蓮蓬,悠然地剝蓮子。
顧白月沒忍住,好奇地詢問:“這時節的蓮子還很清苦,你剝它做什麼?”
無花淡然道:“不是要吃素齋嗎?”
楚留香訝然:“我還會以為你不肯舍給我面子,有意讓我在姑娘面前丢醜,原來是誤會了大師。”
無花看似在跟楚留香說話,“今日時間倉促,吃些荷葉餅、荷葉八寶飯、荔枝荷花羹,再配一碗蓮子粥,可還使得?”
楚留香受寵若驚,“有勞大師。”
無花:……誰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