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珊姑已經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孫學圃默然許久,緩緩道:“我隻知道她的名字叫秋靈素。”
聽到這個名字,顧白月的身體忽而輕輕一顫,瑟瑟發抖,如弱柳扶風,嬌花照水,十根手指用力到泛白,凸出一脈脈黛青色血管。
楚留香不覺看癡了,無聲一歎,無論你是誰,無論你為何接近我,隻怕我都在劫難逃了。
“拭一下淚吧,我在這裡,你無須這般害怕。”
他取出一方帶着郁金花香氣的帕子,溫柔地擦拭少女腮邊淚水,指尖剛觸及細膩肌膚,一枚金菊暗紋的飛镖瞬息而至,直取楚留香雙眸!
楚留香面容一肅,抱着顧白月淩空騰掠出數丈,一道黑衣蒙面的人影,如煙如霧,倏忽已在數十餘丈外。
其人身法詭秘,大異于中原武林各門派,輕功之高,即便較之楚留香,也不遑多讓。
“來者何人?”
那人嘿然冷笑。
楚留香:“朋友,我自認并未得罪你,你卻一出手便是狠辣殺招,是何道理?”
黑衣人抽出一柄模樣古怪的刀,揮舞得極為密不透風,氣勢淩厲,吹毛斷發。
楚留香身後護着一人,多方掣肘,本已落了下風,對方一刀橫劈而來,楚留香退無可退,暗自苦笑:“看來接下來幾個月,我都用不了筷子,吃不得香炸鹌鹑蛋了。”
雖則如此,到底也要護阿綠周全……
刀鋒從手臂上方掠過,楚留香感覺到冷風拂過,那是皮膚裸|露在空氣中的涼意。
“啊!”阿綠大概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畫面,駭得驚呼一聲。
黑衣人不知為何有些分神,陰鸷的目光短暫遊離。
高手對決,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浮光掠影般的一瞬,已給了楚留香喘息之機,他揶揄道:“阿綠,你也舍不得我死麼?”
那人發出夜枭般的笑聲,諷刺道:“楚留香,不過如此。”
他揚起左手,突然有一股奇異的紫色煙霧爆發而起,黑衣人便隐匿在這煙霧中,消失不見。
楚留香沉思片刻,喃喃道:“這是東瀛武士的‘忍術’,我怎麼從未聽說中原武林中已有人學會這種迹近邪術的武功?”
顧白月沉默。
他将少女上下端詳一番,“阿綠,你無礙吧?”
顧白月搖頭,“我們去尋秋靈素吧。”
楚留香眸光一閃,“阿綠,你好像很想見到秋靈素?”
顧白月輕輕笑了一笑,她面容至多不過清秀,神态也算不得風情萬種,偏偏有種純潔不染,潔淨無暇的通透,近乎無欲無求的神性美,笑起來時格外動人。
“是,我想見一見秋靈素,楚大哥,你可以幫我嗎?”
“當然。”
楚留香将她的手握了一握,“不過,奔波了許久,我們還是先去吃點熱湯飯吧,阿綠,你大約不知道,自己的手究竟有多冷……”
……
丐幫,廂房,一燈如豆。
少年劍眉星目,長身玉立,穿着一襲灰撲撲的石青色袍子,半新不舊,袖口似模似樣地打着兩三個補釘
這人倚窗而立,翹首遠望,本是有些老成的面容,此時難得顯露幾分稚氣。
一白袍僧人踏月而來,嘴角噙着溫和微笑,“靈兒。”
“哥哥。”
南宮靈熱情地迎了上去,“你說要來看我,果然沒有食言,哥哥放心,你上次分派給我的事,我都已做好,保證沒有一絲兒破綻。”
“那就好。”
無花比南宮靈高出許多,他拍了拍少年的頭,如同任何一位關心幼弟的寬厚兄長般,“我就知道靈兒不會讓我失望。”
南宮靈眷戀地蹭了蹭無花手掌,語氣滿是期待,雀躍不已:“哥,我聽說姐姐要來了,是真的嗎?”
笑意淡去,無花慢慢收回手。
南宮靈沒有察覺這微妙的變化,兀自滔滔不絕,“真是太好了,我已經許久不曾見姐姐了,讓馴鷹給姐姐送的信,也始終收不到回複。現下好了,你來了,姐姐馬上也要來,我們一家人終于能夠團聚了!”
無花眼神一點點變冷。
什麼我們,什麼一家人,簡直癡人說夢。
這世上,隻有他和阿月能夠互相信任,互為後盾,其他任何人都不過是踏腳石,随時可以棄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