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晏雪逐漸迷戀上雕塑。
秦勖找到國内雕塑大師溫秉山,花了時間精力說服這位性格乖戾的名師收晏雪做關門弟子。
溫秉山最初也沒有特别上心思,先入為主地認為不過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來玩玩而已,看在秦家給的拜師禮也足夠有誠意的份兒上,他答應見晏雪。
晏雪同時帶去自己的繪畫作品和在學校捏的陶瓷小玩意兒。
溫秉山一看便知道,這孩子有些藝術天分,相當意外,就沒有收秦勖送去的厚禮,隻說讓晏雪先去幾次玩玩,他要考察考察再做考量。
晏雪連着一個月,每周六被哥哥送去溫老師的雕塑藝術廳,溫老師的助理安排他坐在一個角落裡從最簡單基礎的雕塑課程學起。
去了幾次,溫秉山悄悄觀察晏雪,沉靜有耐得住性子,思維敏捷,一點就通,便痛快地收在名下當小徒弟。
隔了半年,晏雪就能拿得出小作品去參賽,成了溫秉山這些年最得意的小門生。
這周六,剛好是秦莊與許婉雲的結婚紀念日。
夫妻倆提前在城中有名的一家法國菜餐廳定了晚餐,準備和秦勖、晏雪一起慶祝。
秦勖這周出國辦事,正好下午的飛機,準備直接從機場前往餐廳。
下午,許婉雲就早早地開始挑衣服首飾,難得高興。
坐在客廳的秦莊,電話聯系私人助理确認了下攝影師的情況,确定下他們到餐廳的時間。
挂斷電話後,他對周管家道:“老周,阿勖他媽媽準備了一套新的西裝,一會兒司機走的時候,給他帶車裡。”
周管家道:“今天上午家裡三台車都送去保養,本來打算直接去接大少爺,這樣的話讓再回來一趟。”
車行不遠,既方便,也不耽誤時間。
秦莊點點頭,沒多說。
周管家走去一邊聯系開車的司機,安排這件小事。
許婉雲給晏雪也備了一套衣服。
到傍晚,夫妻倆先去藝術廳接他,一同前往餐廳。
晏雪上車後,乖乖地坐在伯伯和姨姨中間,懷裡抱着自己和哥哥的衣服:“姨姨,哥哥幾點到?”
他這兩年模樣長開些,越發出色。
許婉雲光看着他,心裡就喜不自勝,完全是看做自己得意的小兒子。
她挽着晏雪,笑說:“可能要晚點,我們不管他,餓了就先吃飯。今天你伯伯說,給我們準備了驚喜,一會兒啊,我們看看是不是真的驚喜。”
秦莊笑了:“肯定是驚喜,别擔心。”
晏雪也準備好慶祝結婚周年的小禮物,想等哥哥到了之後,一起送給伯伯與姨姨。
他視線往前看,注意到後視鏡上懸挂的小玩意兒。
是一個手作的陶泥小牌子,歪歪扭扭地寫着“出入平安”。
晏雪有些疑惑,因為這個小牌子,是他幾年前給哥哥的車子做的。
家裡的車子都是同款黑色奔馳,區别大概隻在于車牌,以及内飾細節。
家裡每個人,包括晏雪上下學、出入秦家,都有一台專車。
按道理,這台車應該去機場接秦勖才對。
晏雪看一眼司機,是專門給伯伯開車的清叔。
他想,伯伯的車壞了嗎?所以臨時改用哥哥的車來接。
秦莊問起雕塑大家溫老師的事情,說是在拍賣會上看到了他的作品,拍出天價,藝術成就不可小觑。
許婉雲問及溫秉山教學的态度,生怕晏雪受大師的氣。
晏雪一一作答,乖巧溫順,絕對是讓家長最放心的好孩子模樣。
車内正一派和樂,忽然一聲劇烈的抖動後,輪胎炸響。
在驚呼聲中,晏雪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隻聽見司機清叔大喊了一聲“先生,不好了”,随後他隻有天旋地轉地不适感與被兩邊大人的手臂緊緊護住。
巨大的爆炸聲,讓整條馬路前後的車子接連追尾,在瘋狂響起的喇叭聲中,輪胎摩擦柏油路發出刺耳的銳鳴。
司機們都來不及下車謾罵,就看到了道路前方升起的火團。
“出事了!爆炸!”
“快跑啊!”
一下子,現場亂成一團。
救護車與警車、記者們抵達時,秦家的保镖已經第一時間從事故車裡救出了渾身是血的四人。
事故第一時間被媒體發布,沒過多久,所有人都知道,秦家正當壯年的長子秦莊與太太許婉雲深陷重大車禍,其中還有他們早些年收養的一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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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勖的飛機晚點,落地後給晏雪打電話,怎麼也打不通時,面色就變了。
誰知,第一時間接到的是父母與晏雪車禍的消息。
他冷着臉沖進車子,直抵醫院,搭在膝頭的手指握緊,耳中回旋着那句“先生太太和小少爺都重傷了,大少爺您千萬要冷靜!”
兵荒馬亂的一場,持續到了後半夜,醫生從icu出來,宣告秦莊與司機搶救無效,已經死亡,許婉雲與晏雪重度昏迷。
秦勖的雙眸都熬紅了,望着醫生時,眼底透着深深的絕望。
秦老爺子年紀大,得知大兒子兒媳車禍重傷,暈過去後在病房裡休息,現在是秦敬陪在秦勖身邊。
他聽見這話,激動地大怒:“我們秦家養你們這麼多年,現在告訴我我大哥沒了?”
親信上前攔住情緒激烈的秦敬,紛紛勸他。“您别激動,秦先生不在了,更需要您主持大局。”
趕來的許家人,也圍在外面。
許婉雲的堂妹,秦勖的堂姨哭得暈過去幾次,還守在這裡,被丈夫和孩子看着。
他們還沒有敢将這件事告訴家裡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