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川不答反問：“出沒出血？”

“有一點。”

李閱霞跑去床頭櫃抽紙巾，再跑回來時鞋都飛了一隻，她小心翼翼用紙巾尖角擦傷口周圍的血珠，“二哥，你這裡之前就受傷了吧？我看還有沒掉完的血痂......”

李閱川突然把手機遞給妹妹，“小霞，幫我拍張照。”

他看了一眼染紅的紙巾，暗忖還好問題不大，晾了一會兒傷口，等微微有緊繃感就套上毛衣。

他爸這人向來喜怒不定，又暴躁異常，李閱川絲毫不敢讓妹妹離開自己的視線，隻能帶着小霞一起去接李閱方。

年夜飯果真如他所想，兄妹三人獨自在家吃劉芬臨走前包出來的餃子。

這是李閱霞生平最輕松的一頓年夜飯，不會有人用陰陽怪氣的話說自己，也不用挨個跟親戚打招呼問好，她的性子跟李閱川很像，按照當地土話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确認爸媽已經離開家之後，她覺得好像太陽都冒出來了似的，不僅冒出來還在家裡挨個屋走了一趟，連柴房都亮堂堂的。

小姑娘樂呵呵地打來一盆熱水給李閱方擦手擦腳。

李閱川則在廚房忙活下餃子，餃子出鍋後他又去冰箱裡翻了翻，從劉芬為大年初一準備的食材中找出一根嫩紅的裡脊火腿腸，切成片擺了一盤子，跟三碗餃子一起端進自己的卧室。

李閱方無法獨立坐凳子，隻能靠坐在床頭。

李閱川和李閱霞合力往他後腰塞了幾個大墊子，然後又把小矮桌支在他腿上方，最後把餃子和火腿腸都擺上小桌子，兄妹三人打算就這麼吃了。

剛吃兩個餃子，李閱川的手機就開始“嗡嗡”響，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劃開了屏幕。

是“四海”的工作群，在這個目前情況下他和季青衍唯一的溝通紐帶中，不知誰起的頭，大家紛紛開始曬自家的年夜飯。

群裡不停往上跳的圖片看起來其實都差不多，滿滿當當的飯菜，精緻美味中透出濃濃的美滿，很符合除夕夜阖家團圓的千古主題。

李閱川從下往上翻，發現已經曬出來的20多張照片中并沒有季青衍的，他覺得以季青衍這麼愛湊熱鬧的性格，要不就是還沒開飯，要不就是真生他氣了。

長得像個小兔子似的，氣性還挺大，之前明明說“全世界最喜歡小川這張臉，恨不得粘在眼皮上”。

李閱川心裡頭鬧騰騰的，又别扭又不是滋味。

又過了十幾分鐘，群裡井噴一樣接連跳出十多張照片，卻依舊沒有季青衍。李閱川坐不住了，伸手拍了一張自己面前破口的餃子碗。

無論在群裡、朋友圈裡、哪怕是沒有熟人的社交平台上，絕大部分人曬年夜飯時都會挑豐盛又高檔的來。

于是在一衆花枝招展的圖片中，李閱川孤零零的大海碗和半盤火腿腸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群裡有長達半分鐘的沉默，直到邢軍發：小川，你啥情況？

李閱川：芹菜豬肉的煮餃

老大哥頭頂冒出一串問号，還沒想好怎麼接，就被老楊神來一筆截斷。

老楊：小川，你肩膀怎麼樣了？

天靈靈地靈靈，李閱川等的就是這句！

他翻出小霞早上給他拍的帶血珠的那張照片，臨發送前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一狠心發到了群裡。

群裡瞬間炸了，無論大家對李閱川本人如何評價，但這畢竟是工傷，當時李閱川那一後背的血是實實在在的。

抛開季青衍明睜眼漏的偏愛，其實大家對李閱川這個人本身沒有偏見。

李閱川為人寬厚，踏實肯幹，不多言不多語，平日遇上臨時調班或者頂崗串休這種突發情況從不抱怨，遇上别的隊員搬宿舍或者後勤采購東西從來都主動上前幫忙。

但職場的本質是鬥場，人和人之間是競争關系。相差十歲往上還好，同齡之間說得就不會太好聽了。

加上同齡人火氣重，心思壓不住，李閱川又不好反駁，更沒法兒在“領導”面前為自己鳴不平，吃的全都是啞巴虧。

好在都不是傻子，沒人敢在除夕夜當天，在季青衍面前找李閱川不痛快，群裡消息都很和諧。

“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還沒好？”

“我靠，還在出血！！”

“再去醫院看看，還沒愈合不太對勁。”

“怎麼弄的啊，是不是二次受傷了？”

“趕緊消毒”

“那sb的暗器上淬毒了是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