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十指交握,季青衍掌心濕漉漉的汗水蹭到李閱川幹燥溫暖的手中,他就着這個姿勢親了一口季青衍的手背。
“我要是因為這個生你氣,那就不是人了。剛到香港就返程了吧?累不累?”
季青衍心口仿佛被鋼索一圈疊一圈勒緊了,難受得泵血都疼,他眼神暗暗地答:“不累。”邊說邊捏了捏李閱川的手指尖。
“那個茶餐廳,是機場裡的飯店吧?”
“嗯”
急速分泌的腎上腺素讓李閱川自動過濾掉錐心的劇痛,他直視季青衍疲憊的雙眼,定神說:
“季哥,如果以後我有半點對不起你,你就親手殺了我。”
路上李閱川聯系上張劍,得知他們已經在賓館安頓好了,這才放心。
他沒多問,張劍說到底是季青衍的員工,何苦為難人家。由于不知道李閱敏具體幹了什麼,當着警察的面他不好再說,但也大概有數季青衍肯定找了關系,索性摟着人假寐。
反倒是剛才跟季青衍說笑的警察回頭問了一嘴:“多錢啊?”
李閱川斟酌回答:“算上高利貸的部分,可能在300萬左右,但我沒見到字據,實際數額未必有這麼多。”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從李閱川得知大姐欠錢到現在也不過3小時,其中信息更是真真假假辨不清,隻能在保證事實的基礎上,盡量袒護自家人。
警察歪嘴樂了幾聲,戲谑看向季青衍,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但最終沒說出口,自己轉了回去。
季青衍靠在李閱川懷裡,輕輕戳李閱川皺起的眉心,小聲安慰:“小川,你别發愁,我替你還。”
這小半天裡李閱川愁的事兒太多了,錢确實是一件。
另外,鬧過這麼一場,村子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待了,如果不能待豈不是坑了無辜的孫爺爺和孫奶奶。
還有自己的父母,妹妹,也許還要加上姐姐一家。他下意識摸向自己胸前,小藥瓶還在,但暫時不需要。
李閱川心虛地看了看周圍,倏而極輕極快地抿着嘴碰了下肩頭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120飛速往前開,比警車早到了半個多小時。等李閱川到急診時,劉芬這邊已經處理完了。
結果比李閱川的意料的還好一些,隻紮進去小半個刀尖。
也就是說對方其實很清楚劉芬和李鐵峰窮得叮當響,不過是以此要挾兒女,隻不過本想威脅的是李閱敏,陰差陽錯成了他。
劉芬披散下來的頭發斜搭在另一側,左肩的毛衣被剪開,傷處貼着隐約滲血的紗布,局麻的藥勁兒沒過雖然感覺不到疼,但周身的灰敗感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重。
李閱川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劉芬身上,安撫幾句後也進了急診内間。
眉骨上方縫五針外加破傷風一針,這次季青衍全程陪在左右。
李閱川對于皮外傷的認知程度和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差異,比如說他把這種光是在急診縫針就能長好的傷統稱為沒事,需要上手術台的是小事,國旗加身是中等事,而無法把戰友的屍首帶回祖國是刻骨銘心的大事。
但季青衍顯然不這麼認為,在他的人生觀裡,李閱川的臉受傷了這就是宇宙大爆炸。
他的視線纏在縫合線上,跟着針尖一厘一厘穿透李閱川額角的皮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腦海在配音還是皮膚被刺穿時真的有聲音,反正他真的聽見了十聲細微的“噗呲”。
這邊剛縫完,帶隊的警察接到局裡打來的電話,說李鐵峰精神狀态異常,懷疑酒精中毒,問是否也帶到醫院。
帶隊警察讓帶過來打醒酒針,正好一家三口再一起回局裡做筆錄。帶隊警察的手機滋啦啦地漏音,李閱川基本聽全了,臉色難堪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季青衍。
季青衍捕捉到李閱川的視線,用手指頭輕輕戳他額頭的紗布,心疼得又快哭出來了,“疼不疼?”
“不疼,麻藥沒過。”
“小川,你别擔心,我一直盯着呢,醫生縫的很平,不會破相的。”
“我沒擔心這個”
“嗯,我也不是很擔心。”
嚴格來說李閱川一家三口算受害者,根據規定不可以上铐,于是兩名警察隻能一邊一個死死拽着用盡全力掙紮叫嚷的李鐵峰。
急診大廳裡自動給警察讓出一條路,都生怕沾到自己身上。李鐵峰嘴裡不停咒罵,聽不出到底在罵誰,但污言穢語粗鄙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