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川詫異擡頭看向俞永平,剛才那道穿過缭繞水汽的聲音蒼老又憔悴,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凄涼。
再結合俞永平主動放低的身份,當下讓他有些不自在。“我愛吃火鍋的,隻是不愛吃火鍋裡的羊肉。”
包間内的兩個年輕人從不同角度同時看到了俞永平眼角皺紋下的濕潤,嚴止行躬身把手邊的紙巾遞過去,趕緊解圍:“這鍋底太辣了哈,嗆得慌呢。”
後面俞永平不再給李閱川夾菜,但也一直招呼兩個年輕人多吃些,還順便誇了嚴遠幾句。
回到出租屋,兩人分列在茶幾兩側,嚴止行坐沙發,李閱川坐小馬紮上。
“止行,是不是很奇怪?”
嚴止行滿臉凝重,仿佛内心經過一番掙紮後艱難作出結論,他雙手抱拳給李閱川行了個禮,然後說:“兄弟,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會不太高興。”
“說”
“我猜測你是俞永平的私生子。”
李閱川:..........
李閱川:.............................
李閱川:...........................................................
嚴止行自己也覺得這個想法堪稱驚世駭俗,但結合俞永平給他的感覺,以及對李閱川那種小心翼翼讨好、滿到溢出來的慈愛,确實隻有這一個解釋邏輯上過得去。
“真的,兄弟,你沒發現你倆長得有點像嗎?”
“不可能!”李閱川笃定道。
嚴止行瞪大雙眼等解釋,而李閱川給出的解釋也的确沒讓他失望。
“就憑人家那身份,我媽要是真懷上了,不得訛死他家!?還能不聲不響把我從小養到大!?”
短暫的靜默後是......長久的靜默,顯然二人都認可這鐵一般的論據。
但排除這一點之後,兩人再怎麼讨論也得不出統一的觀點。
李閱川清晰記得俞永平第一次見他時眼底貪婪的、仿佛看不夠似的精光。
嚴止行依然堅定認為以俞永平的身份,如果隻是找個小情兒,絕不可能這麼低姿态,“俞家這一輩兒都生的姑娘,會不會是覺得你投緣,想認你當幹兒子?”
“那直接認你們多好,何苦費這麼大力氣找我?”
“也是......難不成......真看上你器官了??.......不能吧......”
李閱川沉默,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人家花這麼大心思的。
嚴止行又說:“不對不對,退一萬步說,就算人家真的看上你腰子了,也沒必要親自露面跟你搞好關系,這些人對隐私的保護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李閱川感覺這個思路哪裡不對,但一時間又抓不住核心矛盾點,“那你的意思是他應該匿名跟我的腰子搞好關系?”
“......”,嚴止行無語,“這話怎麼讓你說的這麼惡心呢!”
把嚴止行叫來之前,李閱川單純覺得俞永平是個變态,隻是不确定這人到底想幹嘛。但經過嚴止行一番分析,加上對俞永平身份的科普,他更加确定這份工作不能繼續幹了,再幹下去腰子難保。
嚴止行返回北京的當天,李閱川就正式向劉娜提出辭職,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劉娜同意得很爽快,讓他直接去結算工資就好。
李閱川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卡上多出來的半個月工資,突然有點想笑,迎着日頭笑了一會兒後又鼻子發酸。
好難啊,又失業了。
人生的每一個階段他都用盡全力。
在部隊裡他不敢說自己是特戰隊中最優秀的狙擊手,但他敢說自己是最能吃苦的,在嚴寒和酷暑中流汗流血他沒叫過一句屈,但在生死關頭這些苦練出的本領卻沒能保護自己最想保護的人。
在四海時他珍視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機會,為了多掙津貼最久一次高強度連軸轉25天,每天差不多隻睡4小時,到頭來卻欠了一屁股債。
在淮北為了能學廚藝,他咬緊牙關忍受俞永平的騷擾,下了這麼大的決心,結果也隻幹了幾天。
餐飲部學徒工資2500,而他身上這件外套2萬2。
他感覺很挫敗,探出半邊身子極目眺望,該來的公交遲遲不來,索性沿着馬路往家走。
思緒随腳步繼續發散,他恍然間意識到一件事,此時他确實難過,也确實沮喪,但并不絕望。
好在季青衍喜歡他。
這份喜歡不僅讓他衣食無憂,還保他人格健全.......以及精神狀态穩定。
他最近又開始失眠,但原因是他想季青衍,太想太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