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柳芳一萬個不同意這個突如其來又荒謬至極的提議,但面對祁宴這樣難搞的人,也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柳芳甚至不算祁宴的領導,兩人之間是合作關系,某種程度上說是合夥賺錢,地位平等。
因此柳芳才會無能狂怒,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根本沒辦法控制這位她親自簽下來并打造成功的大網紅。
可這不代表她會放任祁宴毀掉這個價值連城的賬号。
好在祁宴并沒有特别昏了頭,柳芳咬咬牙收起脾氣,好聲好氣地告訴他,絕對不能不經過商量就宣布戀愛,否則按違約處理。這才控制住了祁宴。
但柳芳知道,這個舉動控制的并不是祁宴,而是他背後那位看起來很缺錢的表哥。
也是祁宴宣布要扮演情侶的對象。
……難以置信。
這兩人當初來面試的時候不是說親戚嗎?轉眼間怎麼變成這樣了。
平時也沒看出來祁宴喜歡男人,他的受衆明明都是女友粉,一朝公布戀情和性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們小小工作室裡的人全部淹了。
柳芳工作幾年來第一次覺得這樣頭疼,畢竟祁宴是她們獨立運營工作室後第一個捧紅的大網紅,簽約三個月粉絲數就直逼百萬,每條視頻點贊評論都數據驚人。
這樣的賬号,怎麼能說轉型就轉型?
*
雖然祁宴是在完成了走秀的工作後,才大老遠買了最近的一趟飛機飛回s市,但行程表上的其他安排,仍舊需要他回到首都繼續完成,否則别說工作室内部不同意,合作方的金主爸爸也會認為祁宴爽約耍大牌,從而影響他的口碑。
林染親自去把這位千裡迢迢飛回來,不到兩小時又得飛回去的忙人送去機場,并在祁宴臭臉監督下,撥打了和陳近的電話。
頂着巨大壓力,林染告知對方,自己的“家屬”,并不支持他和不認識的人做情侶博主這個決定。
“抱歉。”林染有點尴尬,注意到祁宴灼灼目光,沒忍住側頭避開視線,卻很快又被拽回去,“我家人不支持我幹這個……”
陳近得知這個消息,也并不意外,隻是覺得有點可惜。林染是他接觸的人裡條件最好的了。
可畢竟對面是祁宴,陳近作為一個顔控gay,對這樣漂亮的男人也沒辦法放狠話,他甚至覺得自己輸得不冤。
于是在電話裡笑嘻嘻地問:“我猜到了,林染,你和祁宴是什麼關系啊?”
“啊?”林染想到祁宴沒多久前,剛在柳芳面前承認兩人并不是表兄弟的事實,有點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瞬間就讓陳近産生了暧昧的體會和猜想,驚呼“原來是這樣”的同時,仍舊大嘴巴地說:“你和祁宴是情侶啊?那你們不做情侶博主,是怕他掉粉嗎?”
年輕人的想象力相當豐富,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除了第一句,後面說的都被他猜對了。
“不是……”
林染話還沒說完,一邊虎視眈眈的祁宴搶過手機,不耐煩地對着電話那頭沉聲開口:“有完沒完,挂了。”
一點兒都不掩蓋自己大吃醋特吃醋的事實。
林染捂了捂臉,耳根有點發燙。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這番話說出口後,完全做實了陳近的猜測。
明明隻是主人和貓咪的關系,根本不是情侶。
“等我的好消息。”
祁宴臨出發前,垂頭抱住林染,絲毫不顧及身邊目光。
林染緊張地把人拽到廣告牌後,将他頭上的帽子扶正,并把手伸到祁宴耳後,确認口罩也戴好了。
“這根本不是好消息。”林染歎氣,“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我還沒答應呢。”
“你還想不答應?那你要和誰裝情侶。”祁宴語氣沒什麼起伏地放着狠話,“反正,你要是找别人,就是抛棄我,棄養犯罪。”
對話又被迫進入死胡同,林染隻好說:“那你先讓柳芳同意,否則這件事沒法談。”
“我當然可以。”祁宴自信地彎了彎嘴角,裝作不經意地用鼻子去蹭林染的耳根,在嘈雜的機場角落裡,輕輕嗅聞着林染的味道。
自從祁宴簽約工作室,賺到錢,甚至被迫接了那麼多那麼多的工作,忙到腳不沾地,他就隻能在短暫的休息時間裡,從全國各地的機場飛回去,去見他心心念念的林染。
靠着思念,熬過很多疲憊不堪,和複雜混亂。
祁宴覺得林染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讓他心甘情願被拴在那間溫馨又舒适的小小出租房裡,在見識過那麼多豪華、奢靡,又精彩奪目的外面世界,他卻覺得無趣死了,不如回家抱着林染睡一覺。
可祁宴沒有選擇,也不能主導這段尚未開始的感情,因為林染是一把很牢固的鎖。
這把鎖控制住那間狹小的出租屋對外敞開、關閉的權利,就連祁宴想進入,也得在他的允許下。
祁宴曾經想過用蠻力鑿開,想讓林染面對自己赤果坦誠的感情,但結局是這把鎖非常冷漠地拒絕他再次進入這扇門。
祁宴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向來肆無忌憚的他第一次在林染面前吃到閉門羹,大概是平時為所欲為慣了,才會因為一次拒絕而難受。
可是祁宴又覺得,林染本意并不是想讓自己難過的。
林染是對祁宴最好的人。
林染隻是,天然的缺乏這方面的情感,并且在艱難的成長過程中,把這種感情壓在生活之下,時間久了,忘記其實并不是見不得人。
沒有被愛過的人,是不明白不信任愛的。
雖然真正地去想解決辦法,去決策并執行,仍舊十分困難。
但是祁宴對林染,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回到首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晚上和工作室的同事們約在柳芳的酒店房間裡開會。
祁宴仍舊态度強硬,一度不把任何勸說放在眼裡,就是執意要轉型,和柳芳爆發了合作以來最大的争執。
兩人都算是急性子,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不愛藏着掖着。柳芳明明白白地問祁宴,如果你的行為給工作室和公司帶來了巨大損失該怎麼辦。
“不可能。”祁宴回答,“隻要有我你就能賺到錢。”
柳芳啞口無言:“……”
這小子的自信真是有時候讓人想揍他。
“但如果存在這樣的後果呢?”
“那就賠錢給你,違約金我有。”
“誰在乎你這三瓜兩棗的違約金!”柳芳頭疼欲裂,“你知道總公司給我們工作室開出來的KPI多少嗎?達不到我們全部人都喝西北風好了!要不是這樣,在你拒絕戀綜之後我也不至于接了那麼多商務。”
話說到這個份上,祁宴當然也不能事不關己地回答“與我無關”這麼冷漠絕情的話,畢竟他脾氣再難搞,再壞,也是需要團隊的,更别提她們給祁宴工作上帶來了許多幫助。
于是祁宴隻好忍着脾氣,從短視頻平台上列舉了幾個情侶博主的賬号,分析熱點和賣點,盡量說服他們。
以至于工作室一直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的小員工們都被他震驚到了。
頗有種看到太子爺親自下鄉種地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