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衛文康這虧空的樣子,不好好養,以後别說幹活,怕是要錢都不知道費多少。柳天驕可是算過了,雞蛋再貴,每天一個不過是一文錢,一個月就是三十文。三十文到鎮上能抓一副藥?看個診都不夠。
至于今天為什麼煮兩個雞蛋,不過是想着頭一天嘛,顯得貴重些,也好讓他愧疚,以後才能更好使喚。
總之,别看柳天驕長得糙,心眼兒可一點不少。
衛文康果真被感動到了,自從父親去後,家裡就沒有一人會關心他餓不餓、身體好不好了。至于母親,她隻會說男兒志在四方,不要整天想着吃吃喝喝,腦滿肥腸的看着沒有一點讀書人的風骨。
“行啦,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洗了,晚上過來吃飯的時候給我送過來。”
衛文康點了點頭,難得沒有與柳天驕唱反調。
見人如此乖覺,柳天驕暗暗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要做生意賺大錢的,料理夥計果然是有一手。
從衛家出來,柳天驕也沒歇,急匆匆地就去了鄭煤婆家。
鄭媒婆也是個哥兒,家貧,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嫁了人。嫁的自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不過三四畝地,能勉強糊口,偏偏鄭媒婆肚子争氣,婚後孩子是一個接一個,叫夫妻兩個高興的同時,整日裡發愁該怎麼養活。
直到有一回去鎮上,鄭煤婆見人靠說了一樁好媒賺了不老少,便有些眼饞。心想自己從小就能說會道,又極有眼色,人緣也好,怎麼就不能跟着吃這碗飯?
隻是說媒可不隻靠一張嘴,合八字判吉兇、主持婚事辦理籍冊,裡面道道兒多着呢,稍有不慎就會得罪人。
鄭煤婆是個腦子靈活的,琢磨了沒幾日便打聽到鎮上有一戶破有本事的媒婆沒有後人。當今這個世道,無後可是件大事,老了沒人照料不說還容易叫宵小盯上,因而無後的人要麼過繼嗣子要麼尋個幹親,不求别的,遇到事兒有人幫着說話就行。
偏偏這媒婆極為挑剔,尋摸了好些年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嗣子或幹親,鄭煤婆一想,自家雖說窮點,可人丁興旺個個勤勞,照看個無後的媒婆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拎着重禮就去拜師。
吃飯的手藝誰願意教,況還不知道是不是打着吃絕戶的心思,那媒婆起初對鄭煤婆很是冷淡。但好漢也經不起磨呀,鄭煤婆過兩日就去那媒婆家一趟,帶着自家種的小菜、山上采的果子、拾得柴火,幫着洗洗刷刷,如此誠心,誰能不動容。
且鄭煤婆還跟師父保證,不碰鎮上的婚事,隻做自己村周邊的生意。那媒婆一想便也就應了。
果真,鄭煤婆學成歸來,往鄰裡鄉親那裡走動幾番,生意就不老少。
至于清水村的王媒婆,她也是看着鄭煤婆生意好,尋思這碗飯自己也能吃,便學也沒學就開始給人說親。
頭幾回王媒婆自然鬧了不少笑話,給人賠償也不少,但她這人吧,臉皮厚又心黑,靠着從外面騙來幾個窮山溝裡的小姑娘配給村裡的老光棍,讓那幾個老光棍感激不盡,天天在外說她好話,這名聲居然一下子就起來了。
至于那幾個姑娘過得好不好,誰關心呢?
柳天驕最是厭惡王媒婆,對鄭煤婆卻是頗有些好感,進門便叫人,“麽麽好。”
鄭煤婆在家理姻緣冊子呢,他跟着師父習了百十來個字,别的不行,看八字記說親人家的信息還是夠的。
見着一個人不認識的小哥兒到自家來,忙問道:“可有什麼事?”
柳天驕也不繞彎子,“我來找麽麽幫我提親。”
鄭煤婆有些沒反應過來,“幫你提親?”
“對,我家雙親都沒了,想找個入贅的夫婿。人選已經定好了,想着趁熱孝期間,盡快把婚事辦了。”
鄭煤婆也幹這行一二十年了,第一次聽說有小哥兒自己找人提親的,但也沒多問,隻說:“八字合過沒有,婚期準備定在何時?”
柳天驕把準備好的八字遞過去,“就是勞煩麽麽今天幫我合一下,沒問題的話婚期就定在後日。”
鄭煤婆徹底呆了,“怎麼這麼急?”
柳天驕也沒說自家那攤爛事,隻是道:“家裡活兒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婚事又是我爹在世就定下的,雖沒正式定親,但人選是可靠的。”
鄭煤婆聽說人選是他爹在世時定下的,放心了些,“你先坐會兒,正好我今日沒什麼事,就幫你把八字看了。”
說完又讓自家小哥兒上了茶,那哥兒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個頭不高,幹活卻是分外利落。給柳天驕端了一杯放着茉莉花苞的茶水來,笑道:“哥哥嘗嘗,我自己采花采茶做的,香着哩。”
柳天驕喝了一口,果真是滿口生香,連連道謝。
那小哥兒見柳天驕自個上門找人提親,頗有些佩服他的勇氣,又見他笑眯眯的很是可親,便有些好感。原想着這麼厲害的小哥哥婚事必能順心,卻見自家小爹眉頭微皺,心道有些不好,忙問道:“小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