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透透的,畢竟——本體已經污濁成了這樣了。
明遊邁出一步,身影落在了湖邊桃樹下,這桃樹中蘊含着魔氣,這才是它能長在湖邊的理由。
擡手送走了湖面上的花瓣,随手帶起的風帶來了濃厚的血腥氣。
明遊愣了下,看着四周荒蕪的環境,再次走近湖邊,半蹲下身看去,這才發覺,這湖水——不是黑色,是紅色。
水中并無妖氣,隻有星星點點殘留的神力。
不是水妖,而是水神。
這水是神明的本體,尋常妖怪怕是沾上一滴都做不到,但是現在這股明晃晃的死氣和被染紅的湖水,顯然這位神明已經隕落了。
擡頭看向天穹,看見的是禁制陣法投進來的藍天白雲。
沒有陰氣,要麼靈魂被人帶走了,要麼對方魂飛魄散,不帶一絲轉世的可能。
那股被他感知到的魔氣呢?
再次落定在桃樹下,明遊眉心不展,就桃樹這麼點魔氣,不可能。
視線順着樹幹下移,落在桃樹根扒拉着的大石頭上。
明遊直接一巴掌按上去,熟悉的禁制從掌心傳來。
血脈禁制。
收回手,明遊沿着樹後的小路往山上走了一圈,最後确定,兔子給他的不知道是哪年的消息,這桃山别說四季不敗的桃樹了,就連唯一的生機,都在山頂的樹上了。
桃山已經沒有了任何生靈,滿地都是枯死的草木,山上已經沒有任何生靈氣息,甚至明遊還在山下一個角落翻出來一塊石碑,這山也不叫桃山,人家叫金鈴山。
一路沿着山路上去,明遊恍惚間能複原出金鈴山繁榮時的模樣,這确實是一處寶地,但是這座山卻不是秘境本來的,而是從外界搬來放在這裡的,目的嘛——封印。
秘境本就是一重封印,金鈴山則是封印中的封印。
從一路走來的靈氣走向看來,整座山的生機,都來自于山頂的那位水神,現在水神死了,草木之靈無法離開金鈴山,便都死在了他們的誕生之地。
而山頂那處禁制,不知道是水神的後裔,還是另一重保險?
還沒到山頂,明遊感知到了從破洞裡進來的氣息,轉瞬間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氣息,直接斷了心跳,頂着一張旁人不可視的青白死人臉走上山頂,看見了從天空落下的兩道人影。
兩個人?可他隻察覺到一個人的氣息。
随着二人走近,明遊這才發現,這來人一男一女,他察覺到的是後面那個男人的魔氣,那是一個魔族,還是一個修為高深的魔族,這個修為——都比那個魔尊還高了。
但是更奇怪的是他面前的女人,那是一個墨衣墨發的女人,容貌打眼,傾國傾城,可分明已是一具屍體!
元神盡散,内丹已失,隻剩一具空空如也的軀殼,但是出于長久養成的職業習慣,明遊第一時間就确定了,這位女神的魂魄不是被打散的,而是虛弱到一定極點之後自我消散在天地間,再無複生之機。
明遊在那個女人身上感知到了湖水同源的氣息。
這是那位隕落的水神!
那她身後跟着的,不會是殺她的兇手吧?他們回來幹什麼?
女神已經斷了一臂,身上還殘留這戰鬥過後的狼狽痕迹,雙眼緊閉,落地後幾乎是被操控着本能行走,一路往湖中去。
身後那個男人容貌也不差,但是一身魔氣,眼神桀骜,走路的姿态都顯露出長期身居高位的從容與獨屬于魔族的狂放。
一明一暗兩人看着女神的軀殼走到湖邊,随後站着不動了,但是就在魔族準備上前時,女神突然轉了個身,往湖邊桃樹去了。
魔族臉上是一臉狐疑,明遊卻是有所明悟。
被封印在樹下的禁制,不是女神的後裔,就是女神下的禁制。
現在是這個魔族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用女神的屍體,尋找被對方隐藏起來的一些東西。
明遊站在山丘上,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人,眼睛炸眨了眨。
要插手嗎?
人死如燈滅,神明亦如此。
淡淡的白光從女神軀殼上浮現,漸漸湧入桃樹下的大石頭上,石頭由外向内漸漸化作一堆齑粉,最後桃樹倒下,化作一片飛灰,桃花不再,而原本的石頭,逐漸顯露出一具水晶棺來。
魔族的男人朝着棺材走近,明遊看到他彎下腰往棺材裡看了一眼,随後整個人有點愣在原地。
許久以後,魔族直起身來,頭都不轉一下地朝着女神的軀殼一掌轟去。
“喀嚓!”的聲音明遊離得不算遠,也聽到了。
女神剩下的左手當場斷裂,最後的血液被魔族抽出來甩在了水晶棺上。
棺身禁制無聲解開,而女神的屍身也徹底皲裂報廢,被魔族像丢垃圾一樣地甩進了湖裡,屍身入湖,一會兒便沉了。
看着屍身毫無阻滞地落入湖水中,明遊再次明确,這果然就是那座湖的神軀。
等水面的漣漪徹底平複,棺材裡的生機越發濃厚起來。
棺材蓋子被推開,明遊轉了個角度,更方便看清湖邊的情形。看着棺材裡爬出來一個粉衣服的少年,頂着一張和魔族一模一樣的臉,打着哈欠坐了起來。
明遊:……這是什麼家庭倫理大戲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