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拘魂使的失職。
都記上一筆!
自然垂下的指尖懸着一本黑白的冊子,擡手間,冊子被攤在掌心。
說實話,他沒有一次性對付這麼多紅衣的經驗,但是要是身為地府判官,連區區一群紅衣都搞不定——他或許需要重新考取神官證了。
在《生死簿》出現的時候,四周被召喚來的厲鬼立馬感知到了一股被鎖定的危險。本能在叫嚣,要他們逃跑。
但是墓室被對方不知道用什麼力量封鎖了,根本走不了,再加之出現的這具小白臉修為并不比他們高,蠢蠢欲動想奪舍的心占了上風。
隻是擡手間,四周亡靈遊動,将明遊無聲無息地包圍在了祭台上。
四周空氣都透着一觸即發的冷冽和殺氣。
移開腳時,餘光瞥了一眼,兔子已經昏了,吓昏了。
蠢兔子看不見靈魂,偏偏靈體孱弱,内裡靈力充盈,就像一塊行走的美味,四周路過的死去的野狗都想沖上來啃上一口。
明遊冷漠的目光落在四周圍過來的亡靈上,和兔子不一樣,他能看到不說,他還能攻擊到他們。
一隻紅衣在被打服打殘之前是收不進《生死簿》的,遑論他手上的還是個複制品,正品帶不出地府。
長劍化作勾魂筆,落在明遊指尖那一刻,四周垂涎欲滴的厲鬼一哄而上,妄圖撕掉這具屍體中躲藏的靈魂,隻要占據這具軀殼的鬼“死了”,軀殼還不是信手拈來?!
在巨大的誘惑面前,原本你死我活的厲鬼們學會了合作——先殺占據軀殼的那隻鬼,剩下的他們自相殘殺就行了,活到最後的就是軀殼的所有人。
面對着越發濃厚的鬼氣,向來表情冷漠的明劍君露出了一抹堪稱人間絕色的笑容,五官的鋒銳在淩淩波光中被放到最大。
在判官面前奪舍?
都進來吧你們!
明遊當場直接開放練虛一重的神識海,勾魂筆強行将四周的厲鬼拉進了自己的神識海之中。
在修真界,任由旁人神識進入自己的神識海,那是一種連道侶間都不常見的親密,但是對于明遊一個死人來說,那不是神識海,或許應該換個稱呼——判官的領域。
領域内,我即是天地,天地皆是我,我見衆人,衆生不可見我,衆生處處可見我。
昏暗的天穹下,寬闊的河流兩旁綻放開猩紅的花,翠綠的花莖筆直地豎立着頂着纖細的花瓣。
地府神官的特殊職權之一——小忘川。
紮根在靈魂深處的忘川一角,滿地盛開着生人不能見,亡人不敢見的冥花。
落入小忘川的厲鬼被河水燒灼,凄慘的嚎叫聲中一面便喪失了靈魂的一角,等到爬上岸後看見滿地盛開的血色花朵,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孤寂落入每隻亡靈的記憶深處。
墨色的重台履行走在及膝的冥花間,曳地的衣擺呈墨色,但是行走間墨色的衣袍流露出閃閃爍爍的金光點點——那是烙印在靈魂上,與此時此地外顯出來的功德。
靈魂狀态,他是判官崔颢。
瞳色比冥花更紅,容貌比外面那隻兔子更加灰白,另一種意義上的無了人色,但是那雙眼睛仿佛空無一物地看着那群在花叢裡慘叫滾動的厲鬼。
越是靠近忘川河的地方,冥花越是潔白,但是從忘川裡爬上來的厲鬼,用自己污濁的靈魂,替冥花染上了血一樣的猩紅。
崔颢背着手站在不遠處,無悲無喜地看着厲鬼們在冥花叢裡掙紮求生,神色無波。
這種紅到不透明的鬼魂,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也就剩下染色這一個作用了。
在幽冥,忘川的下遊叫黃泉,那是死在忘川的靈魂,殘片被沖到下遊彙聚起來後形成的奇觀。
上遊的忘川河裡,沒能及時爬出河的鬼魂,被河水攪爛成碎末,僥幸爬出忘川的靈魂,會成為冥花的養料。
無垢的靈魂直接進入鬼門關,隻有被判定罪業的亡靈,才會被打入忘川。
崔颢看着最後一隻紅衣厲鬼消散在花叢中,眨了下眼,果然,動手打生打死的事情還是不太适合他,容易失了風度。
這種方法就有效多了。
睜開眼時,墓室裡一片寂靜。
撤去了結界,收好家夥事兒,明遊轉頭看向地上那隻兔子。
想起正在生長中的下一株虛無草,胸腔裡強行塞進一棵無中生有的良心,判官難得的做了回人,擡手将熒勾帶去了金鈴山,外界有價無市的靈寶直接往三瓣嘴裡塞,哦……不是真的三瓣嘴唇啊?
不重要。
強行将兔子被吓出來的魂用不太溫柔的手段強行塞回去,自己還挨了道雷劈,雖然不疼不癢。
将兔子放在山頂的水晶棺裡,蓋上蓋子,丢了一張防雨水的防禦陣,明遊擺手又回墓穴去了。
金鈴山正是萬物複蘇的過程中,這期間天地會給這個地方諸多優待,這隻蠢東西留在這裡也能感悟一部分的天道饋贈。
進墓穴之前,明遊擡起頭往天空上的藍天白雲看了一眼。
兔子不也是你的原生生物嗎?不就是占你點饋贈之力?熒勾長成後受益的不還是你自己?提前給點機遇怎麼了?
堂堂天道,忒的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