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聲音低垂到耳側,後頸的皮膚緊接着一涼。警官先生撥開他的頭發,開始仔細重新清理包紮那道好像碰一碰又會出血的傷。
“任何時候,小和吾都可以來找hagi的,”藥粉的成分有些刺痛,手下的皮膚微微一縮緊,萩原研二忙更放輕幾分,嘴巴輕輕地吹氣安撫,“hagi會向着小和吾,也會保護小和吾。”
嗳……?
被圈在寬闊又溫暖的懷裡,菅原和吾的臉上卻茫然愈盛。
自有意識開始從未被人這樣溫柔地抱在懷裡哄,傷口也從沒有被飽含心疼地處理、輕得不能再輕好像生怕給他增加額外一點的痛。
從來沒有過,也沒見到過。
陌生的,一點一點地浸潤他心頭的幹涸,悄悄變得酸軟。
有點像某天晚上他一個人在米花公園裡亂逛時忽然想要感歎,一擡手卻是發間落下了一串沾着夜涼的槐花。
他其實并不很能理解,卻本能地想要回應:
“好啊……我也會,保護研二哥哥的……”
“我知道哦,小和吾一直很努力,救過hagi,也救了其他人。”臉被捧了起來,帶着薄繭的拇指在細嫩的臉蛋上輕輕摩挲,微癢,“但是小和吾知不知道,hagi現在後怕,又自責,幾乎想一想心髒就要爆炸了。”
“聽起來好像自來熟到過界,但是自從遇到小和吾,hagi就一直一直在擔心,不到三個月,皺紋都差點要長出來了呢!”
“擔心……我?”歪了歪頭,似乎很不能明白。
“一開始的時候,擔心被救了卻會不會連當面道謝的機會都沒有;見到小和吾,卻又擔心,小和吾不尋常的能力會不會對自己有傷害——我聽過那種以透支為代價的激發潛能的藥劑;快兩個月聯系小和吾卻怎麼也聯系不上,hagi急得心裡片刻也不得安甯,擔心小和吾的安危,怕小和吾是不是被什麼黑暗控制的……”
維持着姿勢,萩原研二細細地訴說着自己這段時間轉盡的心腸:
“做警察自然是不能放過任何疑點,想追察,卻擔心我們貿貿然的探究會不會給小和吾帶來危險。放棄也萬萬不能,别說小陣平,就是hagi,也絕不能容忍有隐匿在暗處的鬼蜮而袖手不管……”
手掌下滑,隔着衣服撫過菅原和吾腰上駭人的針眼:“這個針孔,可以告訴hagi是怎麼來的嗎?小和吾變得虛弱,血都很難止住,是不是和這個,有關系呢?”
“小和吾從來根本不隐瞞自己的特殊,是并不需要隐藏,還是,小和吾根本不在意自己會怎麼樣呢?”
菅原和吾眨眨眼,他完全沒想到萩原研二他們會想到這麼多。
所以組織這種經營模式完全就是過時了嘛。現在人們看漫畫什麼的比較多,很多時候憑空都會想象,啊我身邊是不是也有個壞蛋聯盟的組織啊什麼的。
然後結果仔細一查,嘿,還真有!
組織如果被這種方式發現端倪然後一鍋端了那也太冤了吧……雖然如果這樣那也太棒了。
晃了晃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晃掉,菅原和吾又在萩原研二懷裡蹭蹭。
原來從來不知道人類的懷抱有這——麼舒服。
“我一開始其實完全完全沒有想那麼多的!炸彈在倒數嘛我隻是在想怎樣才能救到人。後來才知道被拍了,才想起被救的人會發現我不正常然後彙報這個事情。”
嘟嘟嘴,菅原和吾想起琴酒看見那張報紙氣得當場給他表演了個徒手捏爆電話,不由得皺起了臉。
不過這個事好在老家夥有先見之明,把他放出來的時候讓琴酒給他做的身份就有身患疑難雜症在國外研究所接受治療同時參與臨床藥物實驗這種設定。
琴酒又買一送一給他無中生監護人,還安了類似參與過秘密行動因此資料保密這種背景。所以姑且也不怕日本警方查驗。
誰能想得到後續竟然這鍋能甩到怪盜基德身上,還就背的死死的,完全沒人來查他嘛。
這事離譜得琴酒猛抽口煙,一句話噎在嗓子裡沒吐出來,菅原和吾估計着他肯定想說,
日本警視廳完蛋了!都是傻的!
“後來見到你們,當時告訴你們我的名字之後還等了兩天,發現完全沒有人來找我調查嘛。就知道你們沒有再報告到上面去。就想着,反正你們都猜到了,也沒有把我抓去切片的意思,就沒必要額外花心思瞞着了。”
感受到摟着他的手一緊,菅原和吾伸手在萩原研二胳膊上胡噜了兩下,嬰兒肥嘟嘟,顯得笑臉又乖又甜:
“我現在天天能在外面晃,情況已經漸漸好起來了!那個針孔是個天天想抓着我切片的老東西搞出來的,不過他現在虛弱得不得了,冬眠去了,管不了我了。我,還有其他的夥伴,正在打算想個方法叫他再也醒不來。不過這個事情還得好好籌劃呀,好在時間還有很多的。”
小手用力将萩原研二的手抓住搖了搖,菅原和吾臉上難得的正色:“研二哥哥,這些個事情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和别人說哦,也要告訴松田哥哥。說出來,你們會死的。”
見萩原研二臉上幾乎是瞬間變色連忙補充:“哎哎哎,我才沒有要殺你們的意思!我不會這麼做的!就是我們那,還有個做壽司的獨眼大壞蛋,他在你們這裡,有好幾個好朋友,我的小夥伴上次看到,連官很大的警察都聽他的!你們說出去,被聽到,一定會被害的。”
萩原研二心神俱震,警察隊伍裡竟然已經被滲透了嗎?聽起來居然已經到了高層。
他知道菅原和吾沒有拿這種事騙他的道理——事實上他們之前真的隻有漫無邊際的猜測,置之不理或者随便糊弄個謊話他們也無可奈何。
想起自己那兩個一畢業就失去聯系的同期好友,當時他們就猜測,這兩個人是不是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
危險的隐秘的,要斷絕所有聯系一不留神就徹底葬送在黑暗裡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去到什麼地方進行卧底。
現在小和吾寥寥數語肯定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還揭露了更可怕的黑幕。那麼他的兩個同期……
萩原研二心頭生起濃濃的憂慮卻隐下不談,撫摸着小孩蓬松的卷發——不是特别順滑,但十分柔軟,就像棉花糖一樣。
他歎息着,安撫有些炸毛的小孩:“hagi從來沒有懷疑過小和吾哦,小和吾在hagi這裡印象是滿分呐!hagi隻是擔心……”
他頓了頓,見那張白嫩小臉上明晃晃寫着“你又在擔心什麼”幾個大字,啞然:“小和吾自己呢?這些救人的舉動,小和吾自己不也暴露在大壞蛋眼前了,會不會遇到危險?”
哇……
萬萬沒想到他還能擔心出新的點來的菅原和吾嘴巴張成了小小的O,眼睫撲朔撲朔還是先回答了問題:
“啊我不會的。獨眼大壞蛋對我沒什麼印象,老東西徹底睡過去了,而且他超級自戀!他覺得我喜歡他喜歡得要瘋了——我說我救你是因為你和他長得很像,他居然就這麼信了……他不管我又對什麼感興趣的,反正他能腦補,隻要我偶爾給他切一下,他就很滿足了……”
聽得心髒一揪一揪像有小錐子攢刺,而渾然不覺的小東西還在興緻勃勃地說着,想起什麼老東西大壞蛋還要伸手比劃兩下。萩原研二幾次張嘴都沒能成功發出聲音,手指緊握,最終一把捂住那張說着戳心窩子話的嘴。
“小和吾……hagi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