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陰陰沉沉的,沒有樓宇,也沒有殘照。
山風有漸起之勢。
蒼涼、呼嘯、席卷一切,正如銀發青年眼中無盡的霜雪。
剛剛小崽子聽了他的話,一如既往地沒什麼反應,鼓着臉不怎麼滿意地攤攤手,輕輕松松地甩鍋:
“嘛……這個事情,老東西做的産品質量不行,我也沒辦法嘛,黑澤哥哥隻能湊合着用啦。”
圓潤的綠眼睛清淩如空,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帶着安慰。
緩緩流淌着、綿綿不絕的,直到整個人被兩個不着調的日本警察打包帶走。
“無聊。”
對那邊是怎麼噓寒問暖沒有半點興趣,琴酒收起那個被塑料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攝像頭。
将手留在口袋,按了按手機給把守在山下的基安蒂發出指令,而後慢吞吞地抽出,點起一支煙來。
火光明滅,升起白色的煙霧缭缭繞繞地,模糊了那神祇般俊美的輪廓
散落在臉側的發絲被風吹動,琴酒淡淡地垂下眼簾。
這樣的夜晚,看不見那顆星星。
眉間于是挂上嘲諷,左手插在兜裡摩挲着/伯/萊/塔/冰冷的機扣,銀發的殺手提步欲走,卻忽覺耳邊的風聲齊齊地一靜。
男人緩步來到他的身邊,白皙的額頭因忙碌而稍見汗意,目光柔和如焙茶煙袅袅、春水溪雲。
“黑澤君其實,心裡也很擔心吧?”
聲音帶着溫軟的笑意,諸伏高明用一種輕快的語氣柔柔緩緩地叙說:
“雖然沒有親自去找,但是黑澤君的目光,一直有在注意那邊的動靜呢。”
見銀發青年下颌繃緊沒分來半點目光仿佛絲毫不為所動,諸伏高明心下暗歎,又靠近一點點,雙手下垂修長的脖頸放松地袒露在青年面前。
一個很示弱的姿勢。
“我相信黑澤君的謀劃裡,絕沒有讓菅原君涉險的打算。”
“身在波濤裡,縱然有移山填海之能,但海面之下暗渦險灘,總難避免有出乎意料之事。”
“黑澤君的謀劃深遠,高明雖不才,但想來有些事情,還是能替黑澤君分擔一二的。比如,借助偶然撞破發現端倪的警察這個身份做一些事,對于黑澤君想蒙蔽的人來說,或許是更好的掩蓋。”
“江湖浪險,高明别無所有,能為君扯扯帆劃劃槳也是好的。”
這個日本警察一字一句的,聲音簡直無孔不入。
琴酒手指抓緊了口袋裡的/槍/柄/,眼中幽影若隐若現。
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楓樹下,小小一團軟乎乎地鑽在狗狗眼青年懷裡,毫不設防地任由青年在身上翻來翻去,心疼地處理每一道擦傷。另一邊和糊塗偵探一道檢查現場的卷發的那個也時不時回頭拿目光注視。
真是……
這麼喜歡做多此一舉的無用功嗎?小崽子那種體質,藥水還沒幹傷都要好全了,有什麼必要……
“萩原君和松田君很愛護菅原君呢。”
注意到青年的視線,諸伏高明也移目過去。
半長發的青年看起來情緒平複了很多,亮晶晶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正與小少年親密無比地挨着臉低語。
沒錯過銀發青年藏在冰冷裡的疑惑不解,諸伏高明想到那日晚間自己的觸目驚心,不由心念一動。
想了想,向前一步,傾身與青年四目相對。
一片深藍浩瀚無垠,那其中包含的情感無比真摯,毫無掩飾地鋪陳,倒映在青年眸中。